【ER】明天是个远行的好日子(2)

她想起格朗泰尔手机里，那个精神抖擞，自带光芒，颇有种睥睨万物意味的安灼拉。
也想起格朗泰尔给她看照片时的表情。
好像突然被拥抱的流浪儿，好像见到主人的小狗，好像丑小鸭只要被看一眼，就能变成白天鹅。
他要她在他的左臂上纹上那天的日期，和一个叫“缪尚”的地名。
她那时候还是挑染的短发，发梢一翘一翘地支棱着，烟熏妆，黑色指甲油，脸上有几星雀斑，也瘦的和麻秆一样，裤子长度永远在围裙以上。“你以前都纹在右臂上啊？”
“他是特殊的人。”格朗泰尔露出葡萄酒般的微笑，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安灼拉先生，麻烦您把尾戒摘掉。”爱潘妮说，转身抽了几张纸巾给他。
“飞儿。”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的古费拉克握住恋人的手，“你留在这里看着安琪，我回家把摩托骑过来，我怕到时候路上堵车。”
若李把抽腹水的机器推出病房。
病床上的格朗泰尔转过头，朝旁边的热安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看起来好一些了吧？”

热安坐在椅子上，双手捧起格朗泰尔一只手，嘴唇贴到他的手背，眼泪就掉了下来：“疼吗……”
“不疼。”格朗泰尔勉强挑起嘴角，“我情况特殊，翅膀儿给我申请了吗啡，真的不疼。”
热安帮他把衣服往下拉，遮住他皱缩松弛的肚皮。
弗以伊挂了电话从外面进来：“安琪和公白飞被堵车堵在路上了，古费拉克用摩托车去接他，估计十分钟之后到吧。”
格朗泰尔的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他又要迟到了。”
“我的爱人，将于今天，离开我。”在爱潘妮给他的无名指裹上保鲜膜的时候，安灼拉说。
也像是喃喃自语。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弗以伊伸手揽住热安的肩膀，“我问过马吕斯了，现在想要停下来是完全可以的。”
“我不想等了。”格朗泰尔说，垂下眼帘。没有化疗，他的头发和睫毛仍然浓密，只是失去了光泽。他又很快地抬起眼睛，“弗以伊，你好高啊。”
弗以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蹲下身，双手放在热安的手上。
“你要是以后欺负热安的话，晚上我会来找你的。”格朗泰尔嘟出下嘴唇，做了个小小的鬼脸给他们。他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他突然变得比公白飞还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