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城里的猴子(2)

一天，邦卡雕了一只小木猴，它想，我就跟这只小木猴说话吧，至少它不会说自己听不懂我说话。当天晚上，它跟小木猴彻夜长谈，邦卡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它跟小木猴聊自己以前的经历“啊，那个老猎人虽然逼迫我表演，但却也不全都是难堪的生活啊。至少他给了我一身漂亮的衣服，当木雕学徒却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它气愤愤地跟小木猴抱怨，虽然小木猴一点回应也没有。“但至少是个能说话的对象”，邦卡这样想。说累后，便抱着小木猴睡着了。
次日早晨，木雕师丢给邦卡一块圆柱状木头，这块木头快赶上邦卡的大小了，邦卡小心翼翼地把木块立起来，跟着木雕师一板一眼地雕了起来。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天跟着木雕师雕木，晚上就跟小木猴说话。慢慢的，邦卡跟小木猴聊得越来越频繁，甚至有时觉都不睡，就跟小木猴聊到天亮。可是一个在者真的有这么多能说的东西吗？一开始，邦卡跟小木猴说的都是心里话，慢慢的，它没什么心里话能说的了，于是，邦卡只能重复着跟小木猴聊当天的天气、食物和木雕。终于，有一天，这只小猴子发现它再也有没什么值得说的了。于是，瘦骨嶙峋的邦卡抱着小木猴一夜未眠、不语。没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唯一能知道的是它的双目显得空洞。
一夜过去，天还没亮，正是最暗的那会儿。它走出院子，天上是深渊混沌的乌云漩涡，一股莫名又沉重的乡愁向邦卡袭来。邦卡紧紧地抱起小木猴，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这乌黑的天空让它喘不过气，它回头看了一眼院子，才注意到这院子对它来说有多陌生。它以前从未端详过这里，现在，邦卡完全不认识了眼前的地方，它第一次看到了那破旧的栅栏，那昏暗的房顶。它感到陌生，于是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可是这只可怜的小猴子又能后退到哪里呢？于是它又颓着头挪回了房子。邦卡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但又觉得有什么浓稠的东西在搅动。

回到房子里的小角落，邦卡敲了敲小木猴，小木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邦卡。邦卡觉得不自在，于是靠坐在墙角发起了呆。
似乎才没一会儿，太阳却已经出现在了高空，大厅传来木雕师响亮的叫喊，这意味着邦卡该去干活了。它把小木猴安顿好在草席上，一路往大厅小跑过去。
吃完早饭，邦卡如以往一般跟着木雕师雕佛像，雕着雕着，邦卡突然尖叫着跑走了，木雕师叫不住邦卡，于是追上去。追到铺着邦卡的草席的角落，只看到邦卡在抱着小木猴哭，木雕师吓了一跳，抓起邦卡问它怎么了，邦卡却越哭越大声，抱着小木猴的双手也用因为太过用力而发青。它想：“这空荡荡的心灵只有这只小木猴，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木雕师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丢下邦卡，骂了一句：“蠢猴子。”
202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