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枕边的斑马 (引)(2)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孟鹤堂忽然有些生气。他并不是个热情外放的人,只是刚刚,只是一抬头而已,那张脸一进入他的目光所及,他的心像被什么砸了一下,疼得大口喘气。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张脸,在脑海中模糊又清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起身靠近,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更是让他确信。可是现在的情况,自己好像个无聊的搭讪者,被拒绝得毫无尊严,脸都丢尽了。他环视四周,眉头拧成个疙瘩,耳朵嗡嗡作响。
步行街的人并不多,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可是那个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了踪迹。孟鹤堂站在烈日下面,大脑竟然一片空白,表情呆滞,过了许久才恍过神来,失落地离开了。
站在一个柱子后面的周九良,目光复杂地看着孟鹤堂,拿着咖啡的手,微微颤抖着。
晚上下了班,周九良洗过澡,反复搓洗消毒,像个需要无菌生长的人一样,近乎变态地清洁着自己。许久之后,他站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雾气弥漫中,眼前的城市夜空好璀璨啊。天气很好,霓虹灯海和星月一起闪耀,一切都美得好不真实。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的时候,很好看。这是某个人说过的话,周九良还记得他说话的时候,就倚在自己的腿边,笑得婴儿般,而自己,挑起他的下巴,浅尝着他饱满如新熟樱桃一样的红唇,把嘴里的烟圈传递给他,然后笑他呛得咳嗽出眼泪。那个人,气急败坏地挥着小巧的拳头,一边捶他一边骂他。周九良最喜欢看他潮红着的脸,着急的样子。那抹闪着光泽的殷红总会激起他最原始的欲望。沙发上的鳄鱼抱枕,沙发下的灰色地毯,看过了他们多少忘情的纠缠,多少相融的难分难舍,多少相拥晃动的汗水挥洒。那个时候,真好啊,好得他忘了一切,好得他连两个人老了该做的事情都一件一件在规划了。
回忆真残忍,滚烫刺痛。幸好,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周九良碾灭了烟,穿过客厅,打开了门。
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
“你?”
“你别误会,我不是跟踪狂,我刚搬来,每个邻居都打了招呼。”孟鹤堂误会了周九良的惊讶和不安。
“啊,好吧。”周九良冷淡地回应,迫不及待地要关门。
“你等一下,是我得罪你了吗?”孟鹤堂明显生气了。
“不是,我只是不爱跟人打交道而已。”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了。这份水果我每个邻居都送了一份,是我的礼貌,你吃掉也好,丢掉也罢,随便你。”孟鹤堂把手里端着的盘子塞到周九良手里,转身进了自己家,关上了门。
周九良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愣了许久。
关上门,周九良坐在沙发上,木偶一样僵硬地一颗一颗吃着甜到齁人的紫葡萄,疑惑自己为什么对他的搬家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