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二）(2)

“其实我父亲，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官职虽不高，但绝对称得上是一名忠臣，过去在地方上平了很多冤案，也带头修过水渠，治理过大河泛滥之灾，这次受奸佞陷害，才被放逐到这远离京城的岛上……他兢兢业业为官几十年，如今失意了，大概也有点心灰意冷吧，遂想在这岛上过一过清闲的晚年生活。可是又怕死后无颜见先祖，所以他对我一直很严苛。昨天我擅自出门，贪玩享乐，天黑以后才记得归家，是我不对。”
“嗯……我怎么感觉我把事情搞得更糟了呢。”白鄂自言自语，使劲儿抓着后脑勺的头发，歪头没想出个明白来。
苍羽沉默不语。
白鄂再次蹲下来，伸手在水面上拨一拨水浪，几条鱼儿受惊游远。适时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过来找他玩，他霎时收起愁态，乐盈盈地陪他们玩去了，哄哄孩子讲讲故事，欢声笑语不绝，然而孩子们看不出，他的眼神里尽装了些烦忧。
苍羽抱膝坐在岸边，远望山川与天相交之际，模糊的一线，窅然苍茫。
“池上碧台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姑娘的声音清甜软糯，纵然念得有些磕绊，大概是尚不认得多少字的缘故吧，可别有一番韵味。

姑娘稍稍提起裙袂，欲向浅滩边走去。
“敢问姑娘，方才吟诵的可是晏殊的词？”苍羽探头试问道。
“嗯？”姑娘回眸，含羞浅笑，“我不知道，什么燕子书本的，我就觉得它好听，小公子，你知道呀？”
“嗯。是晏殊的《破阵子》一词，‘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哦哦，好像花楼上的黛儿姐姐确实是这么唱的呢。每次她一唱歌，就有好多人过去听，赏金赏银的，可热闹了！我不太懂这么多，我只知道我今早儿跟蝶兰姐姐斗草，我赢了她三回！”小姑娘坐到他身旁，支颐听他说话，俏皮地笑笑。
“你若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苍羽回看她，眉目含情，温柔谦逊。
“好啊？我喜欢！”姑娘双手一拍，满意地答道，桃色脸颊上散开烂漫春光，不禁垂头望向水边摇曳的几枝亭亭玉立的荷花，洁白的花瓣上缀了一簇娇羞的淡粉。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台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苍羽拿起一块石子，摊开一小方空地，用石子写下了整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