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二)(5)
“一定。”
白鄂在后边一直躬着腰,时间长了从手到脚都是酸的,动一下好似无形的丝线牵动肌理在死命拉扯,可他又不能拍拍手耍性子大吼不干了走人了,只能忍着藏在心底抱怨,文化人说起话来就不一样,说一句话里头还藏了一句,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白鄂突然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费尽心思,直白明了,多爽。
苍羽和他父亲唠玩这事儿,紧跟着唠了些家常与叮嘱,白鄂陷在无边的遐想中,——他混得再野,也没有闲得听人家家长里短的爱好。
父亲同苍羽谈完后,便进屋喝茶去了。苍羽搀扶腿脚已麻木的白鄂艰难地行走着,两人走到长廊外的凉亭里坐下。
“刚刚实在是辛苦你了,累了吧?”
“是啊,我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在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站了一个多时辰。你也是厉害的。要不是你在,我看你们谈得还融洽,我早就想冲出来骂人了。”
“辛苦你了。我叫人备了点茶水,过会儿就送上来,你尽情享用吧。”
一听说有吃的来,那些愤怒啊烦躁啊猛地消失,白鄂露齿一笑:“那真不好意思,我就不客气了。”
“嗯。”
苍羽说是一点茶水,实则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有点心有鱼有肉还有酒,不过苍羽不饮酒,这酒明显是特地为白鄂准备的。
这是他们从故乡带来的杨梅酒,是他见惯了十五年的夏天后,第一次在异地的夏天里闻到红布掀开后飘逸的香味。苍羽虽是从未尝过它的味道,可他清晰的记得,以前父亲与外公两人最爱坐在傍晚的树荫底下,乘凉对弈,母亲送上来的酒坛一开,浓浓的酒香漫进书房里,他便知道,夏天到了。
“好酒!”白鄂倒了满满一海碗,一饮而尽。
“我甫想,如果我以后成了一个谋士,你就来我麾下,当那冲锋陷阵的将军,横刀立马跨河山,一剑霜寒十四州。”苍羽斟了茶,右手细细摩挲着杯壁,眸光一转,精明幽邃,深不可测。
“好,好啊!这我倒是从未想过!”
苍羽颔首,以茶代酒,与白鄂的酒碗伶仃相撞,撞出一个长长久久的约定。
白鄂于日暮之前离去,苍羽母亲有意留他下来用膳,但他婉拒了,一是刚才酒足饭饱,吃到他瘫在长椅上打着饱嗝儿不再想起身,二是他实在受不了他们吃个饭还有杂七杂八的人伺候着给你夹菜漱口的规矩,人又没有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