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的家书(3)

刘雨听到这，知道肯定是自己母亲家里把消息封住了，其实哪是没闯出篓子，连自己这个儿子都有了，也知道了当年父亲为什么说对不起她了。
那人接着说:“后来过了些日子，我也不知道多久，她之前好的那个男人抱了个小孩来求她给点钱治病，她好像是要给，却被家里人拦下了，但架不住那男人跪在门口几天求他们救命。”
刘雨听得只觉得更加心痛。这些事他从未在父亲嘴里听到，父亲为他付出的，从不让他知道，但父亲想抱孙子的愿望却被他的任性丢进土里，同父亲的棺材一起埋了。刘雨忍不住举杯满饮。
那人也随着喝了一杯，接着说道:“那家人有意刁难，拿来了一棵死了大半的槐树——就是院子里的那棵——让他种，说活了他就给钱。”
刘雨问道:“我……陈大妈一直看着没管吗？”
那人道:“听说是没敢出来拦的，谁知道。都是听老人家说的，而且这些年陈大妈也待我们也很好，我不该嚼她舌根。”
刘雨也不想再听下去，那棵槐树还活着，说明父亲确实种成了。就起身告辞，那人也站起来行了个礼。
刘雨心里的一个念想得到了证实，心里有喜有悲，悲的是父亲一生不忘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喜的是她最后下场也不好，而他也不愿意再去寻找她。只是想不到这棵槐树居然还藏了这么个秘密。

他得了那房契，站在院落里看着那棵树，几十年的时间过后，早已生的茂密蓬勃。刘雨伸出手去抚摸这棵树，树皮粗糙，如同老人的手，这一摸他仿佛与父亲遥隔几十年相互触及，时间的这头触碰到了时间的那头。
不如把这棵树移到父亲坟前。刘雨突发奇想。
他凑了些钱，请人来挖开这棵棵，运去了家乡。看着车辆远去，这座空旷的院落更加空旷，他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坐在原来槐树种植的地方。突然，他看到地里几块石头有些不对，似乎不是天然的，而是有着一些人为的排列。
会不会是父亲种树时留下的？好奇之下，他找来铁楸把那些不寻常的石头挖了出来。石头十分平滑，每块石头上都刻有两个字，刘雨把石头凑在一起，正好连成一句话:
愿你历旱涝而不夭，经风雨而更直。
这不是父亲留下的，他父亲不认识字。但这个字迹刘雨却眼熟，他拿出那封信，字迹一样。
这是母亲留下来的。
这棵树也是母亲与父亲一起养活的，只是父亲一直不知道母亲也在帮忙，她承担了所有罪责，只希望父亲不要再牵挂她。而父亲也不愿意母亲过得不好，从不曾去见过她，也从不曾责备她，只是思念磨人，几十年未敢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