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的家书(2)

刘雨在一年前失去了一直赖以为生的活计，几番挣扎之下还是决定回家，屈服于生活，将汗水再次对那些土地灌溉。父亲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不用再请人写信了，他直接每天催促刘雨去找个媳妇。
刘雨终于被逼得不耐烦，一天对着父亲大声说道:“你和我妈也是被家里逼得结婚的吗？”
父亲为之一愣，脸上少见有愧色，他把头扭开，竟然不敢直视儿子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妈……是我对不起她。”
刘雨也愣了，他一直以为父母是两情相悦，但母亲难产，父亲把他拉扯大，这是他想过了无数遍的故事。但父亲这句话，却让他有了一些不同想法。不过从那以后，父亲也不再逼着刘雨找媳妇，只是有时候叹息:“我死了也抱不上孙子。”
这句话说了没过两年，竟然成了谶语，刘雨父亲病危，当真是到死没能抱着孙子。看着父亲食不下咽，夜夜哀嚎，刘雨心里像被大锤子狠狠锤了那样难受。
父亲死的那个夜里，他一直嘟囔着:“我还种过一棵树呢，槐树，造福的，你妈也在那，不过她没一起种树，我以为她会种呢……有空你去看看。”

刘雨第一次听到父亲提及母亲，连连点头，刚想问那棵树种在什么地方，父亲就两只脚连着蹬了几下，驾鹤去了。
那之后刘雨守满了三年孝，也没再想过去找母亲和那株槐树，讨了个老婆成了家，日子也随流水般淌过。直到十多年后，刘雨的儿子也长大了，外出闯荡，两口子时不时会给儿子写信，儿子也一个多月来一封家书。
忽然有一天，刘雨接到一封外地的信，那字迹并不是儿子的。他好奇地拆开了看，里面有一份地契，还有寥寥数句问好的短语。刘雨看得五味陈杂。
这是他母亲寄来的信。
刘雨去了寄信的地方，却发现那里人去楼空，只剩一座孤零零的大宅。他问别人这家人去了哪里，有人告诉他她去了南方。
“这个陈大妈也可怜，一辈子没儿没女的，到老连个伴儿也没有，一个人过了一辈子，如今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是不是以前跟别的男人好过？”
那被问的人好奇地看着刘雨，笑了笑，说:“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居然知道这些事，你不会是她的亲戚吧？”
刘雨点了头，请那人到酒棚里喝了几杯，那人又接着说:“你是她亲戚，我也不该乱说话，你就当我喝醉了胡说八道。她以前是跟别的男人好过，但好歹被发现得早，两人没闯出什么篓子就被分开了，她是大家闺秀，她们家看不起野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