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上）(4)

吴世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瞒望当家，我吴家自太祖父起四代琴痴，太祖父名琴听遍，唯缺绿绮，祖父好不容易弥补了此缺憾，可好景不长，女琴师惨死，绿绮不知所踪，再听绿绮演奏都成了祖父遗愿，历过父亲一生寻找绿绮的艰辛，到了我这里早已沉淀成了执念，若不是偶然听闻安雅阁的本事，我也不会如此贸然上门。”
望享听罢却不甚在意，仿佛嘲笑一般：“我虽听琴，但却不明白吴先生身上四代的执着，这绿绮左不过一张琴，不过琴音独特了些，再好也只是一张琴罢了。”
吴世襄横眉倒竖，是以怒极，无奈有求于人，只得强忍不发，冷着语气恨恨道：“望当家这就错了，绿绮不同其他名琴，它让人梦萦魂牵，不止其天籁之音，更是其背后的故事幽怨哀婉，让人心有所系。”
望享微皱了眉头，表情却无变化，只是将桌上的琴谱又拿起翻看，淡淡道：“愿闻其详。”
吴世襄见望享如此轻妄，想是知道绿绮的下落故意试探，竭力平尽心头怒气，捧着桌上茶碗又狠灌了一口，方娓娓道来：“谁都知道绿绮是司马相如的琴，世人都道司马相如绿绮凤求凰的佳话，可是这代代相传的美谈不过是一场精妙的笑话罢了，卓文君是司马相如精心设计操纵的棋子而已。”

望享本来表情淡淡的，听见这样一番话，顿时来了兴趣：“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秘辛不成？”
“望当家可听说过绿绮琴千年不腐的传言？”
“略知一二，据说是此琴通灵。”
吴世襄叹了口气，点头，道：“绿绮能保存千年而完好无损，是因为文君的怨念化作琴灵而致。”
望享暗暗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道：“竟是因为文君。”
“不错，当年司马相如设了个骗局，用一曲《凤求凰》的初见撩拨新寡的卓文君，骗得文君私奔，又得到了卓王孙的家产，最后靠着满腹才华誉满天下，可文君却成了这场骗局的牺牲品，知道真相以后，文君日日夜夜弹奏绿绮，将自己围困在了与司马相如那弹奏绿绮琴音传情的初见里。而后文君抱憾而终，怨念不去缠绕琴身，此后绿绮便通了灵。” 吴世襄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满脸痛惜，如在怜惜被骗的文君。
望享追问道：“你怎知这是骗局？”
吴世襄听闻，又深深长叹一口气：“但凡下些功夫了解这段历史的人，大多都知道这其中必有秘辛，倒不是什么稗官野史，而是正史曲笔，让人不得不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