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上）(2)

怪人进到门内，一股寒气便从脚底升腾起来，顷刻便驱散了身上的暑气，这一门之隔，竟是两个世界。他瑟缩一下，摘下帽子，掏出手帕将脸上的汗渍擦去，又理了理衣服，才绕过屏风往里走。
房子外看着平平无奇，除了那雕花匾额看上去有那么些古典的韵味。屋内除了光线幽暗些外，看上去倒是别有洞天。
堂屋中央是一张红木雕花圆桌，四只桌角分别雕着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桌上一只晶莹剔透的淡绿玉瓶中插着枝白梅，悠悠飘出淡香来，梅花下手掌般大小的玉台上雕一酣眠美人，三两梅花瓣落在美人身上，平添几笔媚态。左边几上景德镇青花观音瓶中插着两枝桃花，花后一张美人春睡图，花下邢窑白瓷盘中盛着时鲜瓜果。右边是梨木雕花架，架子左上越窑青瓷花觚上插着两枝名菊紫龙卧雪，架上各色古物，多是应秋之物。堂上一座紫檀雕花案，案下是青石长槽，雕着锦鲤，里头荷花开得正好，案上一只青铜小香炉燃着沉香，案后是一幅美人背影图，美人微回首只露了半张脸，本就看不真切，还放了层薄纱，将美人图隔绝在后，更是看不清晰。

怪人大奇，这一间屋子竟然四时齐备，往前走了几步，便又见珠帘后一间耳室，置着一张琴桌，桌上却不见琴的影子，桌后一张大理石插屏，屏前置着美人榻，榻边高台上青花瓷盆内的兰花正散着一股清雅的奇香，一旁案上杯盘碗箸新鲜瓜果一应俱全，再往内竟还有铜镜妆台。
既无绣床，看来是哪位小姐休憩用的。怪人心想，又转而打量起薄纱后的那张美人图来。
屋内光线幽暗，实在看不真切，怪人眼见左右无人，便伸手去揭那白纱，想一探究竟。手还未碰到纱帐，耳边突然冒出个声音来：
“先生来安雅阁，所为何事？”
那怪人猛地一惊，忙缩回手，往后连退好几步，帽子也掉在地上。看清来人，乃是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后，才道：“在下吴世襄，听说安雅阁能为常人不可为，特来寻求帮助。”
那男子将地上帽子捡起递给吴世襄，笑了笑，引他在圆桌旁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我叫望享，是安雅阁的当家。安雅阁的规矩，要来这里寻求帮助，那些铜臭物什是行不通的，人来留阳寿，妖来留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