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分区（上）(7)

他沿着经常走回家的路在贫民窟入夜的街道行走着，避开那些青年们聚拢的小巷或者街角，警惕着那些在黑暗中赤裸着上身的青年和身上带有纹身的混账，哪怕同样是黄色皮肤的哥伦比亚裔或者炎裔的青年，他也都十分小心，因为上一周他看见街道发生的就立即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写下所看见的：
“那些黑鬼说的甚至很对，‘黄皮猴们向同族的猴子收取保护费’，面对着那些出现在街道的有色面孔我只想着后退，好像平民窟到了夜晚没有歹意的我反倒有罪......”
纳萨雷诺走过一个亮着昏暗灯光的小巷，三个黑人青年们正围在另一个已经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黑人少年周围，不停地用脚踢着，本来就骨瘦如柴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殴打，地上的黑人少年尽量蜷缩着保护腹部，持续几分钟的殴打，已经让他精神恍惚，拳拳到肉的声音停了下来，昏暗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走出一个赤裸着上身年轻黑人，刀疤和他身上的纹身重合着，最深最近的是靠着脖子那一个疤痕，他戴着墨镜也能感受到墨镜后那凶厉的眼神，他抬起手指，三个黑人青年就如同听到不可违抗的命令一般，停下自己的手脚恭敬地站在一边，那个浑身纹身的黑人同样消瘦，但手臂肌肉发达，如同长臂猿一般，蹲下来提起黑人少年的脏辫，如同端详收藏品一样端详着他眼睛周围的青肿和他还在流血的厚嘴唇。

“比切尔，如实告诉我把，我知道源石粉被你吞了，我随时都能把你丢进垃圾堆里喂苍蝇和老鼠。”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左手提着比切尔头上的脏辫，眼睛打量着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纯金板戒：“但我出于仁慈，我希望你主动承认，这样我就有一个能原谅你的理由。”
比切尔艰难地挣着眼睛，瘦骨嶙峋的胸膛起伏着，他虚弱的呼吸，好像随时死去一般：“黑猴子先生(帮派中有地位的人，都有自己的外号），龙门的条子真的把货全都截了，若不是我用酒瓶打晕了一个警察跑出来，我根本无法见到您。”
“比切尔，你知道的，神无法原谅说谎的人，我也无法原谅。”他摘下自己的墨镜，满布血丝的眼睛直视被他提着头上的脏辫、瞳孔恐惧得剧烈抖动的比切尔:“我还会找你的，我知道你住的地方，但愿你没有欺骗我，我讨厌欺骗，我在龙门的警局有朋友，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毕竟被条子逮住揩油不是你的错，但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么我将惩戒你。”他带着金板戒的右手指了指胸口纹的黑色十字架：“以上帝的名义。”
男人带着三个黑人青年从小巷离开，隐匿在贫民窟的黑暗中。比尔奇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像是痰一样吐在墙边，他若无其事的扶着墙站起来，好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一般，比切尔不像刚刚那样奄奄一息，将死之人的体现都是他装出来的，天生没有强壮肉体和灵活大脑的他只能靠这样活在贫民窟里，每一次小偷小摸被抓住之后他都会装出一副可怜少年的样子，但真实的他既没有胆子打劫，也没有勇气械斗，不到三岁被父亲抛弃、十岁被母亲赶出家门的他只能靠着小聪明和盈盈苟且的手段活下去，几天前自己的举动恐怕耗尽了一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