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醒

青年总算又醒过来，略显陌生的方格纹路在眼前展开，短暂的诧异后，他意识到了方才那场噩梦的真实性。他的呼吸逐渐紧促，但仍然维持着情绪的稳定——没错，这里是未来，时隔两百多年的孤独未来，那么，现在该做什么，确切地说，还能做什么？关于责任的争论应当留到问题解决，悲叹或哀悼则更于事无补，青年自然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近乎天性的冷静再次发挥了作用，平息了他脑海里的波翻浪涌。
该怎么办？
配合治疗，然后调查事故的原因。
旧习惯缓和了间歇紧凑的呼吸，青年勉强支起身体，艰难地靠住了床背，视野总算不再局限于天花板和枕边，鼻尖的气息也因此顺畅许多。从他的视角观察，病床就安置在右后的墙角，窗户处于左墙正中，房门设在面前墙壁稍偏左的位置。床边有个矮柜，也在伸手可及的范围，是记忆里医生放咖啡的地方；柜面有台立柱模样的装置，不清楚具体的功能。温和的自然光被浅色帘布拦在窗外，按以往的经验判断，应该是清晨或傍晚。
青年舒一口气，打算通知医护人员。病房里没有呼叫铃，他先前醒来时确认过；此外，床头原本有挂着输液袋的架杆，此刻却没了踪影。青年把左手手背凑到眼前，没找到相应的创口，身体留有明显的疲劳感，但不及噩梦里那样严重。这情形过于复杂，甚至可能是衰弱导致的幻觉，而正当青年为此踌躇时，他突然想起了医生到来的时机。顶着乱发的医生举止从容，却恰巧在自己醒后不久赶到，如果不是身体的迟钝影响了他对时间的感知，就必然与科技进步存在关联。青年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制住难掩的犹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