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5)

论，如何拆掉一个人的伪装。
第二天，窗外下起淋淋沥沥的小雨，灰蒙蒙的雾气，一弯翠碧里叶儿尖尖。灰蓝的身影忽然闯入，遮住了视线，飒瞥了眼，是上次那个捡橡皮的女孩，正在替须收纳桌面淋湿的书本。
看来那个华须须，今天是不打算来了。飒斜撑在桌上，拇指微蹭着脸侧，想了想：其实，也算是个机会。
“同学，能帮我关小点窗么。”
女孩愣了瞬，才笑着答应。开头已有，飒便缓缓问道：“你和那位同学很熟？”
“也不是……”女孩微红了耳廓，错开目光，“须须家里有些困难，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困难？”
“啊……那个，你刚来可能不知道，须须的父亲瘫痪很多年了，他妈妈又要打工又要照顾家庭，须须总要抽空帮着家里……今天可能就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没来。”女孩说完，也整好了书本，匆匆离开。飒摩挲着下巴，脑海里闪过另一种可能：华须须，指不定是脸上有块大淤青，不愿狼狈见人而已。
过了三天，须才出现在教室。彼时正是自习，老师也伏在讲桌头，一切静悄悄的。飒从邻楼的钢琴室回来，一眼就望到了最后排低头写作业的少年。从后门回到座位，又引起阵小骚动，不太想惊动少年，飒难得耐心地微微侧头，比了个噤声。得以静悄落座，他默默打量着少年淤疤的侧脸，像白绸布上不小心蹭到了旧漆。粗黑的眼镜框能藏住很多，前提是受了它的欺瞒。仔细看得话，须的睫毛长且直，睫尾染着薄薄的光，溢出些精美气。飒愈发有兴趣，遂撕下一绺乐谱本，两指团了个球，轻轻一弹。

脑壳中弹，一声清脆。须略皱眉，想来没人找他，只当打错，不作理。谁知肩头又中一个，须有些来气，还是端着惯有的温和偏头望去：飒正好整以暇看着他，隔着几缕黑发，微挑的桃花眼里变换着光彩，是须厌恶的那种不知何畏的探察和审度。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少爷，倒也懒得搭理。才转回视线，怎料，桌上又弹来块橡皮，相似的弧度，十足的挑衅。
得寸进尺。须冷笑，扭头低道：“你干什么？”
飒读到少年眼里的不善，似笑非笑，展示本上的字：
“闲”。
须瞬间被挑起怒火。他本就不喜欢华飒这类人：他们含着金钥匙出生，好像天生就可以游离在重重社会规则之外。但他也不屑为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耗费怒气，得不偿失。便冷冷瞥他，像浮云傲视土尘，轻蔑至极。
飒满意地看着须不加掩饰的轻视和傲气，抚着下唇，又写了一行字：“不装了？”
须凝他一眼，彻底收回了视线，不再搭理。
没有人喜欢自讨没趣。飒转回视线，亦是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