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种」刘耀文(6)

阿乔想问，可她更想听刘耀文自己说。
刘耀文直到分别也没有开口，少年在那一瞬间深沉变成了大人，阿乔不知道。他们沉默地走完最后一程，然后笑着说明天见。即便他们都各藏心事，各自猜测还能不能有明天。
代替刘耀文回答她的，是一封半个月后迟迟抵达的信件。
“阿乔：
这封信我是在赶赴北平的路上给你写的，一路上算是吃了不少苦。我才不怕，你可等着看，我建功立业佩着满身勋章回来，风风光光娶你过门。届时我当要亲口叫你一声刘夫人才行。
阿乔，我走了。
珍重。”
他去参军了，却只用一句“我走了”同她告别，就好像是出趟远门一样寻常。往后该是归家日期，可战争谁给你商量斡旋余地。未知才是最恐惧。
刘耀文，你一定要回来，我不忘记，你也不许忘记，我还欠你一个吻。

我还欠你一个吻。
他们用信把两个世界连接。
阿乔的信混杂在无数留守后方翘首等待丈夫与爱人的女子的信里，穿过枪林弹雨淋漓鲜血，最终风尘仆仆抵达前线战壕。刘耀文的信沾染着前线的血腥气，阿乔的信裹挟着战争外缘城市里崩溃前的最后纵情，它们格格不入又被迫相融，是这场战争里的奇怪产物。
后来，战火蔓延到上海，通信中断。
最后一封信里刘耀文告诉阿乔，他又要上前线了，这次指挥得好匆忙，立刻就要动身。他说，打完这场仗，他就又离娶她更近一步。他说，等我啊，阿乔，等我。
1941年5月7日，中条山战役打响。
05.
战争像是车轱辘滚过这座海边城，压碎所有美好回忆。侵略者用空弹壳和街头巷尾的哭泣做新的填充物，又撑起一座空城。
繁华是泡沫，泡沫灰飞残忍揭开繁华下的脆弱不堪。“天上人间”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待她很好的老嬷要带她一起躲到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