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中安‖ 焚籍(10)

我只余留着，毫无关联的智慧与肉体。
酒从两腿间溅出来，月光从圆窗外溅进屋里来。滚烫的血也在血管中沸腾，将要从身体里一涌而出的上千种发疯的玩意儿，现在全混杂在一起。*
唉，已经到了无论如何都将要成形的地步。
即便察觉了答案也仅还在感受着彼此爱恋的警界线。
「救救我。」*
捣得糜烂的精神从喉咙里满溢而出。
低不可闻的啜泣却永远无法被什么人听见。
从脊背漫上后脑的抽痛模糊了时间和空间。
窗口开着，海浪的咸腥气息上涌，上涌。深夜的海风裹挟着冷气，让赤裸的身躯一阵颤栗。自然的造物总是很近，很近，过于近，近得冒犯，近得像窥伺。如果灵魂有实体，如今应该已经在恐惧中毁灭了才对——飘向窗台，沿着船舷边一跃而下，坠入比深渊的颜色更深的海水，于深处涌上的白沫中吐息。
讽刺的是，无论逃得多远，撕裂的疼痛仍然如影随形。在极深的夜色中仍然亮得刺目的那一团橘色、他的发丝，化为绳索捆绑住勉强成为人形的、那灵魂的脚踝，往回拽着，锲而不舍地拽着。他不断回到被揉皱得皲裂的床单前。而敛默在黑暗中的蓝眼睛，一如海水的深渊，呼吸起伏处泛着波澜不惊的光。

思考被咬开，精神被捣烂，意识被撞碎。
他痛恨这欲求，但是欲求却解放了他。
他潸然泪下，只因无话可说。
「我看见你了。」
啊。可并不是毫无收获，对吧。
至少，眼球间一片荒芜的干裂感，已经被冲刷殆尽了。
坂口安吾感觉在意识的虚空中存在着的喉咙不断地、不断地绞紧。干涩地滚动。眼泪在滋润眼眶的干涸后带来滚烫的刺痛，从眼皮内的毛细血管，到睫毛伸出的毛孔，蔓延至皲裂的皮肤，烧起一片火海。就和月亮下那片火海一样。
那双蓝眼睛能为多少嘴唇解竭……而清凉一过，又化为灼热了。——快乐的表象也如水一般流逝。
他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朝阳的早晨中，房间里的所有空气都是淡蓝色，蓝得和中原中也的眼睛融为一体。这片蓝又从窗口延伸开去，像一滴眼泪坠入海浪，和晨起的雾气一起包裹住整艘游轮。
波纹的余暇中听到了睡眠呼吸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宁静。
中原中也穿戴整齐，立定在堆满文件的桌前。
虽说昨晚看完那几张皱巴巴手写的纸之后，直觉已经隐隐约约嘀咕出了真相。但是清楚的事实总是给人更沉重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