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中安‖ 焚籍(11)

中原中也盯着报告最后一页的落款。
异能特务课 参事官辅佐
坂口安吾。
该说原来如此吗。
这份报告的措辞简直不像人能写出来的。如果硬要描述，那只能和子弹穿过的笔直通道或者刀削般平滑的断面相提并论——用这样棱角分明的工具去雕刻一篇报告，像用钝器在石板上刻字。而至今为止的历史长流中，几乎只有石刻的信息保存了成千上万年，仍能被后人从地底下挖掘出来。
如果不是昨晚亲眼目睹了那人痛苦流泪的神情。中原中也会相信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至少表面上看就是这样。一切证据都可以直接指向：他没有心。而不是“曾经有心”，如今那脏器被挖得只剩一点残渣。虽说结果好像没什么不同，表面也只是看上去干干净净和血肉模糊的区别。
但是终究还是有什么不一样。
他没有选择把自己自己芜杂的感情妥当安放。
坂口安吾没有发出声音。即使他们都明白，心照不宣地做到那种程度，那种堪称是粗暴对待的程度。除了啜泣和痛苦的喘息，没有任何声音。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痛苦。但是就目的而言，却也并未如愿。

也许这是情报员的悲哀。
各自戏剧化的人生究竟有什么不同，分辨不清。昏暗的档案室里伏案的那个情报员，也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人记得这回事。中原中也也只是一个失败的尝试者。
失败也许也是好结果。中原中也无不自嘲地想。随意扒开别人的壳却无法承载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可行的办法把壳补上，可是比现在情况还要糟糕一万倍。
中原中也从皱成一团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了一张相片。照片上的三个人面容清晰，看上去只是最平淡无奇的友人合影。
再平常不过的相聚，在酒吧里坐成一排，为最平淡无奇的借口最虔诚地碰杯。在那个瞬间，有无信仰不再是重要的事。
中原中也把报告放回原处，抹去一切翻动的痕迹，然后将照片反扣在桌面。
他听不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无法将手伸入其中的真理之口，朝着这似乎永无尽头的，已经熄灭了灯光的黑暗之中张望。
这是他的选择。说是选择，事实上也只是走上了唯一可以走上的道路。而只有一条的道路，往往是正确的。
说自己理解了别人的痛苦，也太过自大了。但是，只是感受到，只是触碰到，只是旁观，只是咀嚼，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说到底这之中谁都只是，崩溃流泪直至面容模糊的人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