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嗅觉(4)

他确实老了，无论身体或灵魂。
十年来，吴邪谨小慎微，算计着暗处的敌人和明里披着人皮的鬼，算尽了天下，却算漏了时间。蓦然回首，他才恍然发觉，这十年时光有多漫长，漫长到磨砺掉了他身上太多太多的东西。油彩恶意的腐蚀，让他早就千疮百孔。
曾经吴邪多少次多少次地想自己要看着张起灵的眼睛，告诉他我与你不再做兄弟。他要像所有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耍个无赖，只为向心上人讨个浅尝即止的轻吻。他可不是什么善人，他睚眦必报，这闷油瓶子在他心里闹了海，他便也要在他心里翻个江才算公平。
可当吴邪终于不能再闭目塞听下去，他睁开眼，看见了近乎残忍的事实。他听见自己的心魔说：它是岁月不改的仙骨，你不过人间草木。你与他金风玉露一相逢又如何，再刻骨铭心也不过人家的旦暮之间罢了，算不得数的。
于是在那一刻来临时，吴邪知识和张起灵分享了一个简单的拥抱，没有蓄谋已久的告白，他只是将所有厚重的晦涩与难言凝聚在那一句简简单单的好久不见中。吴邪举止从容，还是老样子，进退得宜，堪称完美。
藏花藏地，沙海设局，吴邪苦心孤诣、步步为营，却到底还是失了年少时的一腔孤勇。

一穷二白的天真无邪尚敢肆意而为，万人敬畏的吴小佛爷却故步自封，畏头畏尾。
呵，多讽刺。
真好笑啊，吴邪想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可是不行，饭做好了，张起灵来敲他门了，小佛爷这便匆匆敛了笑意，随他吃饭去了。
这样也挺好，不是吗？吴邪自我安慰着。他至少还在你身边，你还能吃到哑巴张做的饭，圈里一顶一的殊荣。总比表白被拒两人形同陌路强啊。
伴着虫鸣，吴邪对着张起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人相处久了，气场融合，倒也显得分外融洽。
就这样慢悠悠吃完了饭，吴邪跑去洗碗收拾，他们再一同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看着夜空发呆。
望着满天星斗，吴邪没有来的说了句“小哥，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就像那颗启明星。”
那么永恒，那么明亮，那么，辽远。而我不过是沙漠里茕茕孑立的旅，自以为追随者满天星会变可以找到你，却到底是遥不可及。
这话说出来，吴邪自己都有些怔愣。他下意识去看张起灵，却发现他也正静静看着自己，目光平静而专注。
吴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听张起灵讲过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