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嗅觉(3)

在长白山上，吴邪醒来后看着空荡荡的雪山，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用血堵住仓皇的嘶吼。
张起灵，张起灵。
吴邪在这世上活了二三十年，没喜欢过几个人。可这世上唯一被他放在心尖上享用尽一切好好守护的那一个，却满身创伤，为了他甘赴囚牢。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他无能为力，一败涂地。
那之后吴邪又过了游魂般的五年。在西藏，一切秘密前摇摇欲坠的伪装终于被彻底掀开，他终于看到了那背后腐烂肮脏的真相。他终于知晓，他的神灵本应在云霄之上光风霁月，尽享他张家族长的荣耀与风光。却被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厉鬼与小人拉下了神坛，被迫沿着预计的轨迹在这舞台上循环往复，连带着他们这些小卒一起为这场拙劣的戏剧出演开场。
名为愤怒的情绪充斥着吴邪的每一情绪激荡的不行根神经，他几乎恨得发抖，无数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乱窜，他情绪激荡的不行，甚至有了喘不上气的错觉。他只能坐在庙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庙里点了藏香，凛冽又浓烈，却又给人说不出的安心。
他又想到了那个心甘情愿守青铜的张起灵。
于是吴邪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他顶着满夜的风雪，在张起灵的雕塑前坐着抽了一宿的烟。天质明之时，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讲它轻轻拢在那脆弱哭泣的雕像背后。
他走了出去，任由满天的风雪将自己淹没。
他明白了，唯有变成最凶的恶鬼才能撕碎周围窥探环伺的恶鬼，才能护得了自己想护的人。
于是吴邪找来了最为腥丽粘稠的油彩在自己脸上肆意涂画，他要把自己化成最狠的鬼。
用冷酷覆盖天真，算计粉饰真诚，疯狂稀释脆弱，用无往不利掩盖最初的柔软善良。
起初他还乱七八糟不得章法，后来倒是愈发生动肖似了。连厉鬼见了也要感慨叹服，自愧不如。
吴邪终于用从自己痛苦血肉中生长出的无坚不摧的利爪，撕毁了前行道路上的一切危险与阻碍。
十年已至，他终于可以风风光光去赴那场约，去行那个接人回家的承诺。
几乎称得上是志得意满。
于是吴邪与张起灵在晦暗的篝火前又一次相见。
然后，他听到张起灵说：“你老了。”
只轻飘飘三个字，却将他从飘然的云端拉回了现实。他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恐惧与悲伤终还是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