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杯决赛文】逸仙的2008(4)
电话是对岸的侄子打来的,那原配住在汶川县漩口镇赵佳坪村口一棵老树下。老爷子买菜还没回家,老嬷大张着嘴傻望着天上飘零的雨丝,哀求似地问着:“人的一辈子怎么能这么苦呢?!”
沉沉的雨幕自北方飘来,油纸伞下的身影微屈着背,孱弱地步上满是苔痕的砖阶,逸仙听着偌大的雨滴打在外露的空调箱上发出闷闷的锣响,她更看着沿街积着湿漉漉的柳絮好似一条白绫。茫然间从娘娘庙的方向传来声高亢的“西方正路!”,逸仙大呼一声,扔了那油纸伞瘫坐在了雨里。她祈祷陈先生不在四川,若是天崩地裂,那腿脚不灵的他可怎么跑得了?
四四南村的呦哭声在这个夜里从不间断,居民之家的黑板上,每天救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写得清清楚楚。通过军部,逸仙找到了这二十年来返乡探亲的川军老兵电话簿,她边学着如何用手机,边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一个又一个苍老的声音。逸仙不懂四川话,和他们交流很是费力,后来她实在没耐性了,一开口就用南京话直问有没有见过陈先生、知不知道他的号码,结果对面要不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要不就是向她哽咽着什么她听不懂的方言,有的时候家里的小辈接起了话筒,这才告诉她家父已逝。逸仙最后还是放弃了,比起找到陈先生,她更不希望听到关于他罹难的消息 。老宅子里的灯黑了很久,只剩下两盏烛台燃着泪滴似的火焰,仿佛是“陈先生”“林先生”在向逸仙哭诉:“血浓于水!血浓于水!”震后第二天,村子里的年轻人们赶回来了,他们有的热切筹措支援物资,也有“弄潮儿”私自窃笑“死得好”,然而于逸仙耳畔只有那声“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