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20)

“他们，是老师的家人。”说着小叶子顿了顿，“也是我的家人。”
“老师他保有神心，于是他看着他们死去，没有说话。但他却一直悄悄地执拗地保留着他们的记忆。”
“这些刀的主人，都不怪他，都爱着他。”
“或疼爱着他，或爱慕着他，或敬爱着他。”
“他们让我带着他们的刀，拜托我一定在未来用上。”说着小叶子突然觉得胸腹间的疼痛来得愈发剧烈。
“于是我带着他们的刀，于是我在最后带着他们的刀来杀你。”
“这些刀碎了，这些记忆也就没了。”
小叶子收回目光，仰望着长衫人，认真地说道：“而先生您要知道，人在失去最宝贵的记忆时，是会发疯的。”
长衫人目光骤紧，落向城门，落在那一道冲天而起的烟尘。
小叶子终于得见，一直坚硬的目光终于柔软下来，在他短暂生命的尽头悄然若喜，仿佛见到了世间最美的画面。
“现在，他终于失了神心，他却仍有神格，而他会来杀你。”
“而且他能杀你。”
长衫人不再允许少年说话，接下来将是他未得预知的光景，他须要全神贯注不得分神。

于是他一脚跨出，落在小叶子的下颌上，踩碎了少年半个头颅。
终于失了生命，那黑暗来临的一瞬，少年失了力气恐惧，只觉平静和安静，有些喜乐，有些尽兴。
原来，死亡是这般模样。
于是他心里唱起了旧歌。
“青城的姑娘，青城的山光。”
“青城的石板，青城的房梁。”
“那南飞来此的雁儿，你可曾遇了天凉？”
“青城人家的火苗儿，还有草谷和高粱。”
“我那心爱的情郎，是否安好在那北疆？”
“他有没有受伤？他是否瘦削了脸庞？”
“来年开春，请你帮我把这些话儿唱。”
“愿他平安无碍，愿他早日归乡。”
“愿他平安无碍，愿他早日归乡。”
我轻轻唱着，泪流满面。
我最得意的学生吗？
小叶子，你才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那些城池和茶，那些年岁和火，你清亮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们每个人都爱你，都喜欢你，都把自己的刀留给你。
他们要你杀的不是那个神，而是这个我。
他们要杀死我，然后让我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