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4)

审判之庭的所有天使都跟着他一同静默，耐心地等待他说出那句“不认罪”，便终于可以有理有据地折断他的翅膀，将这古怪的异种永远囚禁起来。
好一会儿，半天使动了动嘴唇。
“我...知罪。”
心里的那点卑劣仿佛被他看了个干净，十二审判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互相交换了一个惊疑又失望的眼神。但西流斯毕竟是存活了数十亿年的长者，比其他年轻的审判更沉得住气，他权杖掷地肃然望向柱中锁束的青年:“你的罪名呢？”
安迦尔没抬眼，在心里托起一个无奈的笑。
这些造物主的宠儿，有高智慧的生命体，怎么竟愚蠢地相信会有所谓“绝对的光明”存在？诸星生息，光年流逝，绝对的从来都只有宇宙万物无休无止的运动而已。他的出现让这些本该“绝对理性”的审判天使们心生了妒忌、毁坏、污蔑的恶念却不自知。究竟他们是被迟钝的恶念扰乱了慧根，还是在心中暗暗恐惧，不愿承认自己绝对理性的崩溃呢？
“......真理掌握在大多数手中，而我不幸是被厌弃的少数...这就是我的罪。”
听出他话带讥讽，西流斯一阵恼怒。然而他还未发作，柱中的半天使却先闷哼一声。

一旦审判柱上的被审判者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两柱间锁链便会执行造物者的意志，对柱上的罪臣作出相应惩罚。
此时锁束半天使的铁链骤然收紧。
众审判一愣，旋即喜形于色。
他果真是个被神厌恶的半成品。主依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真理确实握在他们手中！
安迦尔轻嗤一声。
伟大的造物主或许也有敌人，而他被塑造成和那个敌人相同的模样。他标志了他的失败，所以生来就活该受尽折磨，被厌弃不是因为犯下了罪。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西流斯松了口气。既然主也认为他有罪，那便不必非要这顽固的异种自己陈罪了。
“你第一罪在擅闯禁地，忤逆圣主。第二罪在亲近叛徒，与堕天使同流合污。第三罪在枉顾正义，不愿指认路西法的罪名，且作为七主神之一，罪加一等。”
“安迦尔，你认罪吗？”
前面的话，他说便说。
只有“路西法”这个名字，如同座天使手中锤，淬过火后重重砸在他心上，留下一个烧灼的烙印，痛的他一哆嗦。
三百年前，安迦尔第一次在云海见到那位除造物主外最崇高无上的天国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