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5)

黑发金瞳的俊美青年像是第四天最光耀的太阳，夺目张扬。他不愧是上帝最得意的作品，站在那里，周遭翻涌的云海流动的金影就都黯淡下去，谁见了也移不开眼睛。
可宇宙诸事瞬息万变，全在造物主一念之间。
当主带着那个名为“基督”的“人”走上圣殿，要天国诸神都臣服向他跪拜，只有傲慢不可一世的路西法说了“不”。
他被放纵惯了骄傲，宁可坠入地狱，也不愿屈膝为臣。
收束的锁链搅乱了他翼上平整的羽毛，勒得背后一阵生疼。像有一双巨手捉住了他的翅膀，硬生生要弯折成不自然的形状。
这时天国响起初晨女神的咏唱，是一支古老的有些哀婉的调子。仿佛从距离以光年为计的混沌之外传来，穿过宇宙尘埃荡碎雾霭，使安迦尔听到她的唱词。
“绝对光明的第九天
你本是造物主赐予的永昼奇迹
可傲慢的路西法
不愿屈膝跪拜上帝的圣子
......
被放逐的堕天使
他带走三分之一的永昼
坠落了九个晨昏”
怎么能够呢......
他是晨星路西法啊，生便与太阳同在的光明之神。他怎么能在混沌中坠落九天，落入不见天日的永夜之地...

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快不能呼吸，在细白肌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像有攫住心脏的荆棘伸长尖刺捅进去，血流如注。从嘴角溢出，滴落到雪白衣襟前，红的妖冶如同硕大罂粟花。
照十二审判的说法，他是同路西法共犯的罪人。这结果很使他开心。从此安迦尔这个名字会和“堕天使路西法”放在一起。
想到这里，苍白的半天使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我认......”
“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审判天使们突然的喧闹打断。
天国突然就从初晨变为黄昏，如血残阳染红半边天。
天边出现另一位不速之客。他的羽翼像从永夜中划过，浸染过地狱湖水，漆黑如耀石。辉宏的六翼在背后招展开，遮蔽了审判之庭的太阳。
黑羽的天使披挂赤霞向安迦尔走进，黄金瞳闪耀如永不寂灭的晨星。
无论是白袍的天国副君，还是黑衣的地狱之王，他都是路西法，张扬傲慢的理所当然，使其他发光的事物都自惭形秽。
他果然来了啊。安迦尔其实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半天使想笑一笑，但不知道是不是体力不支的缘故，这个笑容没能扬起来，只在猩红的嘴角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