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3)

像是有谁用钥匙打开了心中某个隐秘的匣子，放出了天使本不该有的被称作“情绪”的东西，在路西法心里横冲直撞，徒留给他不知所措和一个强烈的愿望。
神明不眷顾他，诸天使厌弃他，那也没关系。
他曾给过这个半天使祝福，现在也愿意以自己晨星之名的荣光起誓，守护他直到宇宙的穷尽。
【二】
他是标志了造物者失败的残次品。
没有任何神力，空担第七主神的虚名，也没有主神本该有的六翼。甚至连仅有的双翼也与最一般的天使不同——没有鎏金般的光泽附着，苍白如极巅皑雪，不掺一丝一毫杂质。
云上之国唯一的半天使，完完全全的异种。
但或许做这件半成品不是上帝本意，好歹给他赐了一幅绝美的皮囊。
春天第一颗带着露水的樱桃、永夜之地万年一遇的破晓，莫兰湖上波光粼粼的水蓝......像是宇宙中所有易逝的美丽都聚于他一身，织成一个轻飘脆弱的幻觉，连触碰都是奢求。而创始之初的金星被造物主揉碎了一块儿，均匀地撒进他头发和眼睫里，使他在从不缺乏炽耀的云上，独据一份美妙到奇异的浅金。
然而这些都没什么用。

他给他起的名字叫Anger。
他是比最次一级还不如的那个。
异种就是异种。
“安迦尔。”
......
“安迦尔，你该醒了。”
......
被呼唤者眼睫轻颤几下，缓缓向上抬起。他从昏睡中惊醒，眼睛还未适应光线，身体先一步本能地挣扎起来。
疼。
只稍稍活动身体，便有钝闷的疼痛席卷他四肢百骸。
“哗啦啦。”
铁链被拉扯的声音令青年一惊，这才突然睁开眼，看清自己的处境。
十二根神柱在周围耸立，上面站着手执权杖的十二审判。正对着他的是其中之首，六翼智天使西流斯。这个圆圈中心，另立有两根审判柱，两柱之间牵引锁链，一根缠住他的颈，两根结结实实绞住他双翼，其余的捆住他身体手脚。
他们果然还是把他抓到审判之庭来了。
他是闯了路西法的旧宫殿——前脚走进去，后脚就被等在那儿的十二审判逮个正着。为了能光明正大判决他如此算计，也算看得起他。
“安迦尔，你知罪吗？”
白色的半天使沉默着聆听，安静的近乎死寂。
其实他没什么可审的，但只要审判们认定他有罪而他自己又不认罪，他就有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