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歌（五）(6)

十二、饕餮之欲
明月皎皎，夜色沉沉。
李小小看着水池里不停游动的鱼心情无比的平静，就像是在夏日黄昏下的微醺的风中信步于安静的公园。彼时彼刻，她牵着父亲的手，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许。那些曾经的日子化作水面一闪而过的幻影，被鱼儿轻轻一搅便化作波纹荡开。她站起身来，将全身的衣物脱下，上面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光滑洁白的胴体在月光的交织下仿佛穿上一层朦胧的纱衣。她纵身向水池跳下，像是一条鱼儿在月之海轻轻跃出，又优雅地落下，只有点点水花妄图记录这不为人知的画面。“人生来就是在水里的，本来也应当回到水里。”水下的世界远比水上的世界更加壮美，李小小在池底游曳，清亮的水盛满月光环绕着她。鱼儿好奇地从她旁边游过，时不时轻吻她的身体。
不一会，疲劳和饥饿感又侵袭着她，她只得倚靠在池子的边缘，身体紧紧蜷缩在一团不停颤抖。她猛然一把抓住一旁浑然不觉的游鱼，张开大口向嘴里塞去，不一会儿，整池清水都染上血红，诡异而妖艳。饥饿，那难以忍受的、铭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李小小完全不能明白为何吃下这么多的食物依然无法缓解那恼人饥饿半点。各式的鱼、远道而来的不知名的植物、天上的海鸟，她穷尽一切办法缓解这场灾难，但总是收效甚微。然而其他的人却不曾吃过一点东西。

这期间，她也曾泪眼婆娑地向张政请教，但后者总是神神叨叨，完全没有回答她什么；也曾向船长发问，但当时船长正在为日晷的失效而苦于无法计时，因为这里的太阳永远都是在正中的；罗杰已经彻底离开，于秋实夜以继日地缩在洞穴里做梦，岛上的前辈一个个避她不及。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偌大的世界仿佛此时此刻只剩下自己。她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在水池旁不断地吃着鱼以满足越来越空虚的胃，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凡是她想要的食物都会顺着她的心意以各种奇妙的方式来到她的面前。她曾随意向天空一招，一只白色的海鸟就飞来停留在她的手上，鱼儿也从来不会害怕她，仿佛她是它们最为亲密的朋友般。
李小小感到生命的无垠孤独，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丝毫不能找到其存在的证据，即便是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些关系也像是蜘蛛的丝线般脆弱不堪。她招来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鸟，把它留在身边当做宠物养，毕竟相比较于人类，宠物的心思则单纯可爱的多。
小鸟被取名为正正，是鸟妈妈在岛上生出来，尚未完全褪去的灰色的绒毛下显露出白色的羽毛，只得跌跌撞撞地走路。李小小遇见它是在来到岛上的第二天，那时的她正百无聊赖，陡然发现的这只小鸟让她满心欢喜，于是她将它带在身边，每天都会像对孩子那样向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