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歌

在小风的脑海里，不知从哪儿游进来一条鲸鱼。每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听到从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一阵阵歌声。小风当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住了一只鲸鱼，但他好奇：这歌里唱的是什么呢？
有一次，小风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大大的鲸鱼在对他唱歌。小风这次听清楚了，因为他离得足够近。可是他还是听不懂这歌声到底是在唱的啥。这不奇怪——他又不会说鲸的语言。可是他能猜。那就猜吧。这歌声像是什么呢？像是自己犯了错，妈妈却走过来用来轻摸自己的头的那只手。还像什么呢？像是爸爸出差回来，给他带来的那本图画书。还像是幼儿园别的小朋友主动把滑梯让给他玩儿。像是老师帮因为不会系鞋带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系好了鞋带。还像是……下雨天水坑儿里乱蹦着的蛤蟆。
小风看着这蛤蟆蹦来蹦去的样子，正看得入神，突然歌声慢慢消失，他就醒了。在第二天的夜里，小风在睡觉的时候想，我还要像昨天夜里那样，去听那歌。在这天夜里，他真的又梦到了那条鲸拍打着尾巴，从某个不知道的地方游过来，对他唱歌。在歌声里，他看到一排排长长的行道树，看到插着风信鸡的大教堂，还看到黄金铺成的一条路，正延伸向丛林的深处。
在这时候的好长时间，小风每天夜里都会梦到那只鲸在对他唱歌。歌里有跳着舞的胡桃夹子小人，有一条腿的坚定的锡兵，有孙悟空大战牛魔王。小风慢慢地开始相信，自己的脑子里真的住进了一条鲸鱼。
“我的脑子里有一条鲸鱼！真的！你看，就这儿，就在这儿！里头有个鲸鱼呢！它还每天晚上都给我唱歌！”小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爸爸妈妈，还用手比划着。爸爸妈妈当然不信。
“这孩子，这两天是怎么了？”爸爸纳闷儿。
“叫你当初取名的时候取个‘风’字，你看看，这下可好，整天这么疯疯癫癫的！”妈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怨道。不过她说的也对，也不对：哪个男孩子不是整天疯疯癫癫的呢？
小风很不满父母的这种态度。他明明是在很认真地说着这件事情的呀！一连好几个星期他都能梦见这条鲸鱼在对他唱歌，如果不是那条鲸鱼真的住在自己的脑子里，还能是什么呢？连大名鼎鼎的侦探福尔摩斯不是也说过吗？排除掉各种可能性以后，唯一剩下的那个，不管看上去有多离谱，也一定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自己呢？小风又对同学说，还对老师说了，可他们全都摇摇头，表示不信。
“那你说说，他是咋跑进去的？”“那你说，它为啥不去别人那儿，就去你那儿了？”面对同学们的各种疑问，小风也回答不上来。问老师？老师只会笑着摸摸他的头，轻声说道：“快去吃饭吧。”
小风在这样的误解里过了好长时间。他的心里很难受，所以慢慢他又开始相信，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实际上那条鲸并不存在。奇怪的是，当他真的开始这么想了的时候，那天晚上，鲸鱼真的没有在他的梦里出现，而且以后也再也没出现过了。小风彻底困惑了：那么他之前一连好久都梦到过一条鲸鱼为他唱歌的事实，难道说原来也不是一个事实，而只是自己的想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