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虫】边缘 45(2)

托尼打了个响指，仿佛在说“Bingo”。
他说我们能在断绝水源的时候在沙海中发现“陆地”，因为那时我们迫切地希望，但现在我们的物资充足，所以总觉得还能撑得下去。如果我们迫切，诚恳地祈祷，是不是也能同样看到奇迹？
在当时我觉得这有些异想天开，而当我们实践之后，我却只想坐在地上笑，笑我们之前无谓的辛苦和浪费掉的时间。
我躺在地上，在沙漠夜晚较低的温度下，经过白日炙烤的沙暖融融地让我感到舒适。我们已经适应了死亡，适应了离别，适应了咬的人生疼的恶劣空气，适应了刮在脸上像是刀片的漫天黄沙，我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我再一次问起托尼关于卡罗尔的死亡。
他知道真相，恐怕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
托尼坐起来，用手里的匕首在沙地上划着无意义的图形，然后告诉了我之前发生的故事。
卡罗尔在死亡前看到一团浓厚的黑暗，无论如何也无法透过去看到对面，仿佛身体是由一团漆黑的无机物构成，没有形态，不断地扭动，卡罗尔说那东西仿佛是在注视着自己，即便她看不到它的眼睛，随即又听见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那东西哀嚎着，尖啸着，发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恐怖音阶。

它仿佛有一对肉翼，因为它腾空而起，速度很快，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抵达眼前，显然，卡罗尔出手了，但她的力量没有对漆黑的肉团造成一丁点的伤害，也许有，但那种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伤害也无法帮助她脱离困境。
卡罗尔也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大群黑暗向她扑来，她闭上眼睛，与黑暗融为一体，无数个瞳孔注视着她，妄图肢解她的身体，她痛苦不堪，又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可违逆的释然感。
接下来，时间仿佛一团凝固的胶质，她从沉甸甸的时空中落回地面。
卡罗尔在那时明白了一件事，她已经死亡，而死亡却凝固在她的身体里，直到遇见活着的同伴才开始重新运转。
她的身体不再充满生机，只能眼看着肉体一点点趋于腐烂，最开始是一块块尸斑，慢慢又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她隐约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在见到“彼得”的那一刻才彻底地明白过来。
她在等待死亡地降临，温柔地帮助她脱离痛苦。
所以卡罗尔才会问出那个问题。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等待死亡的那一漫长的时光中，她理解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