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转(2)

“你不是猎物？把左手伸出来！”
声音稍微稚嫩一些，该是那个弟弟的话了。白寄意费力地支起身体，左手抬于半空。
一道新鲜的刀口，同样渗着血。弟弟打量了一会，再看看尸体，问：“哥，他不是猎物吧？”
小的果然好糊弄。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松半口气，“哥”显然精明很多，张口戳中要害：“谁知他这一刀之前手上有没有记号？就算不是猎物，杀了又怎样？”
白寄意如坠冰窟，果然让他猜对了。他心一横，右手悄悄摸向手枪，暴起，扣动扳机。突然，脚踝传来的疼痛使他身形一歪，子弹剑走偏锋，只打中其中一人的右臂。他眼看机会用尽了，心也渐渐沉下去。
“砰！”“砰！”两声沉重的枪响，弹壳落在白寄意面前，他却并没有感到疼痛。他深深地呼吸，抬眼，那对兄弟倒下了，尽头站着一个荆云。
果然。
他于是急切地想要爬起来，摔倒，再扶着向上爬。
荆云两步跑过来，将他抱起——急促到忘了掩藏左手的伤。白寄意劫后余生，像是溺水时被会水的人从背后拉了一把，他的内心又燃起橘红色的希望，随着向岸边飘呀飘，要上去了，要得救了，他盼望着，嘴角已迫不及待扬起暖暖的笑。

但是， 像一切事物都有裂缝那样，他忽然发现了裂缝——会水的人原来自身难保，他左手有道刀口。他们离岸明明只有几米远，却在不断下沉、下沉，水从鼻腔、口腔、耳朵灌进来，他喘不过气，他正在窒息......
“放我下来。”
白寄意的语气像高山上掺着微雪的风。荆云顿时忆起自己出了纰漏，将他放下。
“寄意，我......”
“我是猎物，你知道，对吗？”
荆云低头沉默了很久，答：“嗯。”
“所以你杀了很多人，为我留匕首，拖延时间等你回来，甚至......自己装作猎物，分散注意力，是吗？”
“对。”
白寄意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满嘴血腥气，望向荆云：“你看到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知道你那一刀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将是人们用猜疑催生的猎物。
“意味着我的挚爱毁灭了，因为我，”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因为我！你杀了你自己！我们谁也出不去了！你我自十几岁长在这儿，死在这儿，烂在这儿！还不够黑吗？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