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上（孟鹤堂民国文/虐）(6)

这次，他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了。
茜雪立刻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来，两只大圆眼睛机警地审视他的表情。
“你到底死不死？”
他眼里荡开笑意，如春水初生，温润中带着潋滟，和世人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八爷判若两人。
“你这么想嫁给我，那就不死了吧。”
她被这真真假假的话唬住，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到底收了悲容等着解释，只是还忍不住抽噎。
 “东北各省、到天津、上海，这一路过来，如今局势已不比以往，不谈保国而只想安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两个人在右手太师椅上落座，茶桌上两盏清茶温度正好。
孟鹤堂一年里总有两三个月不在城里，走南闯北见识匪浅。茜雪耳听得多了，心胸也不是一般闺阁女子所能比的，虽没有指点江山的能力，但“深明大义”四个字还勉强配得上。知道时局动荡，电台报纸整日里都在播战况，不是这里失守就是那里沦陷，听的人胆战心惊。

“二哥三哥是从来就容不下我。六哥和老幺帮着卖了两年大烟膏子，脑子也糊涂起来，这档口居然想着贩军火赚笔大的，真是要钱不要命！几个人四下一联络，前儿刚下船，就送了我一个大礼。”
他不常这样主动的提起外头的事儿。倒不是避讳，只是既没耐心也没闲心，茜雪偶尔问起，而他又得空时，便说上一两句。
孟鹤堂不是换袍公举慢慢坐上来的，只因为救过大爷，又是漕帮的老堂出身，就硬被提道八排的位置上来。甚至当初入门时都没有正经拜师，只是冒充了先前三太爷的徒弟，不能服众也是常理。
好在这几年新人多，一个比一个扎眼，倒不显得他特别冒头。上头几位虽然不满意，可大爷愿意放权给他们，这点子气也就消下去了。
偏偏今年战事愈演愈烈，孟鹤堂有心抗日，一面广收弟子、一面支援前线，这事儿便更惹得几人不快。觉得他败了产业，是要收拢人心，再分实权给政府做爪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