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北】出塞（中）(6)

夜色中女子推开天字套间，里面很静，脚步轻易踩出回音。而静待她的人斜倚窗栏，凝望运河的水波。听到声响，他转过身，冲她伸出一只手来。
云无月走近几步，看清了那人此刻情态：他显然是轻轻的醉着，眼角斜逸一抹绯红，脸颊也被酒劲醺红，点点月辉落在打湿的唇角。
云无月把手递上去，不动声色将他轻微摇摆的身子扶正。
举国庆典将至，天鹿城上下溢满节日气氛。街面上熙熙攘攘，有高门大户的从楼顶往下分撒包着洒金纸花的油面点心，引得行人争抢。转眼人潮又被华丽的马车分开，车上有华服男女甜蜜相拥，车前挂着的油灯与铜铃缠绵在一起叮当作响。摄政王威名远播，从西虞迁徙而来的同乡生意人们也一齐拥上街头，在酒馆子里敞开衣襟喝到烂醉，在这异国传唱着咿呀难懂的故乡歌谣。一时间人声鼎沸。
心思迥异的两人携手眺望这辉煌的盛京夜景，情绪在一片沉默中慢慢碰撞。
“北洛，你，都准备好了？”女子的声线冰冷，语气中中却不无关心。
“阿月，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去做的。”北洛丢开酒盅，睁开半眯双眼。
“顾住你自己才是正经。”云无月轻叹：“我还没式微到要你支援的田地。”

“也是。”北洛把酒盅拾回去重新斟满，想了想还是没递给云无月，自己仰头一口闷下。他抿抿嘴角，扬眉轻笑：“你把那家伙直接带在身边，想来是做好了一些打算。”
“到时你不必插手。”云无月知他所指。
“呵，我也没那么老好人。你要在天鹿的地盘上清理垃圾我不介意，只是记得要把血抹干净。”
“他们不要你了，你倒是上心。”
云无月被这少年一副警示的口吻激起心中阴暗，憋不住冒出一句讽刺。
“他们容不下我，你便容得下？”
少年扭回头，以一副引人哀怜的表情胁迫着那个原本无人走进过内心的摄政王。
“酒凉了，我换一杯。”
云无月垂目不答，北洛也并未期待她的回答。云无月明白，这只蹭到她身边取暖的可不是纯良的小狗，而是深陷困境的随时会反咬一口的狼崽。她轻轻取过他的酒盅，提起温在热水里的锡壶，为他重新斟满，递过去，恍惚间倒真有了点举案齐眉的意味。
青花瓷酒盅内藏暖意，托在女人纤长指间。酒香蒸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弥漫，伴着女子身上的香味，引人沉醉。北洛低头嗅了嗅，却不饮。他理了理夜行衣，状似不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