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真夜（陆）(14)

「咱不饿！」
肚子这时却咕噜咕噜地唱起反调，看得旁边的护士忍俊不禁。
「想吃东西是好事哦，多罗罗，要是没有食欲才叫人担心呢。」
捧起可乐饼刚咬了一大口，隐约就传来了一阵尖锐冗长的鸣笛声，【呜咿呜咿】地从很远的地方一点点地向这边拉近着。
那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声音，对于长年被关在病房中的多罗罗来说，救护车简直是和学校的铃声一样稀松平常的存在。但是今晚有些不同，鸣笛声持续放大着，愈来愈近，多罗罗咀嚼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心里登时涌出一阵沮丧，脑海里接着莫名闪过了美绪的身影。为了打消这个念头小姑娘又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可乐饼，努力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食物上，而不去把今晚迟迟没有出现的美绪和远处的急救车鸣声联系到一块去————
「你最好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秋山，这里交给我们——」
「救人要紧，我没关系的！」
急救通道内惨白的灯光随着脚下急促的步伐不安地在视野中晃动着，清晰映照出了担架床上大片的殷红血色。
「伤者男性，年龄十九到二十岁左右，腹部刀伤，脉搏118，血压无法测量——」

「呐，能听得到我说话吗？这里是医院哦！」抓着担架床疾步跟上来，美绪尽力大声地呼唤着意识模糊的少年。
「休克状态，保持静脉通路，液体全开！去拿几个血包！」
「出什么事情了，美绪？」美绪略显狼狈的样子让身边同样为实习医的同伴诧异地打量着她，「你难道被人袭击了吗？！」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引向了美绪。
涌上舌尖的话被一股脑地吞了回去，美绪只是咬着唇，并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无序的思绪在意识里打着转，试图从混乱不堪中整理出记忆中的所有信息，并得出一个足矣说服自己保持缄默的理由——少年那道血流不止的刀口已经暴露了绝大部分事实，显而易见，一旦她全盘托出所有经过，医院怎么想也不可能把这件事视为一起单纯的事故。
「我稍后会作说明的，」沉吟片刻，她努力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使声音平静下来：
「先进急救室——」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糟糕到了极点，即使冷静下来去回忆整个事件，她依旧很难搜寻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做一番完整准确的叙述。滚烫的腥铁味还滞留在咽喉里，附着于头脑中的梦魇似的画面一遍遍闪回着。而意识到自己已置身于安全的地方后，那些在现场没有完全爆发出的应激反应也就接踵而至，连同压抑的恐惧趋向了崩塌的极点，猝不及防一齐袭向她。刚踏进急救室的一刹那，胸口的脉搏速率骤增，快得几乎要叫人窒息，美绪不禁脚下一软，血流冲上头顶的劲头险些让她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