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真夜（伍）(3)

一股隐隐约约的疼痛似乎透过看不见的孔隙渗入了胸膛，一点点填满了心口。女子的心情不知为何变得沉甸甸的，她绷紧了喉咙里的声音，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显然，这是个身体残缺的孩子，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无法很好地感知到周围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呐，你一定很痛苦吧，孩子。」
女子朝着男孩儿张开手臂，好像母亲迎接孩子一样把他瘦小的身体拥入怀中。大手轻轻回握住着那双毫无温度的小手，牢牢地裹进了掌心，女子无比怜惜地抚了抚男孩儿的头颈。而这孩子明显对女子这一举动有些困惑，他抬起头，幽夜一般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缕微弱的火焰震颤了一下。接着，他极力地张了张小嘴，好像要对女子说什么，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诶？」
干涸的目光继续在年轻女子的脸上徘徊着，男孩儿抬高的手掌带着异乎寻常的冰冷触感，动作十分生硬地贴住了女子的双颊，嘴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简短却无声的音节。
她顿时怔住了，那股无声无息的痛楚继续在意识里游走着，灼烧着，最后骤然裂开，碎成无数尖锐的冰棱，狠狠地锥着胸腔。

「为什么，看着这个孩子会这样痛心，就好像——」
——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就在短暂的几秒后，静寂被打破了。无云的晴空深处突然传来了隆隆的轰鸣声，下一瞬间，猛然甩下一道耀目的狭长白光，天穹被大力地撕扯着，大片大片污浊的灰云正在头顶迅速地盘旋着堆叠了起来。
「只是雷声和闪电而已，不怕的。夏天暴风雨来时总会这样——」
像是母亲安慰做了噩梦的孩子一样，她低下头揉了揉男孩儿的发顶，笑着对他解释道，完全忘记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惊雷，刺眼的白光瞬间便划破了天际，裹挟起的强劲气流犹如刀锋一般，劈开了佛堂的屋顶。
女子稍稍一惊，马上下意识地紧紧手臂，想把怀里的男孩儿拥得更牢，不让他被雷鸣声吓到，却莫名抓了个空，只有一枚蓝色御守，染着大块干涸的血斑，倏地掉落在了地上。她诧异地看着自己变得空荡荡的臂腕，不禁开始大声呼唤那个不见踪影的孩子。
无人回应，四围突然寂静的可怕，能感觉到的只有身后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弥漫过来的木头被灼烧的呛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