鹁鸽旋窝
苟天晓
《飞天》2003年第4期
一个老汉,自打往村口一蹲蹴,他就真正老了。而一群老汉蹲蹴在一起,就显得更老,老得乱七八糟,混沌一片。但仔细看去,却又老得各不相同,尚能分辨。
现在这群老汉蹲在村口的杂货铺子前,有的唠唠叨叨,有的喃喃自语,有的象是在出神地盯着什么,有的在闭目丢盹。他们神情中却有着共同的的特点:都是恍恍惚惚的。
这时一个人从大路上走来了。
今儿个已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了,村里出门的后生大多都已回来了。这人又是谁呢?老汉们这时都清醒了,他们睁大眼睛,努力辨认这是谁家的人。但响午迎面而来的冬日暖阳使他们几乎睁不开眼,手掌搭在额头上也无济于事。这个背着太阳的人只是一个黑色的轮廓,却渐渐长大,渐渐清晰。到了跟前,老汉才看清这是个外乡人,连亲戚都不是,而且谁也不曾见过。
这人一身出门做活的打扮,衣衫破旧。但不同的是衣服却洗得干净,缝补得整齐。脚上的解放鞋裂开的鞋帮也用粗针大线缝住的,只是这鞋太破旧了,纵横交错的粗线中依然露出污秽厚实的粗羊毛毛袜。似乎这羊毛毛袜也是不久才洗过的,只是洗不出它的本色罢了。寒冬腊月里却没戴帽子,头发也是新剃不久,短短的发茬。他背着一个尿素袋子做的行李袋,尿素袋子洗得白白亮亮,行李袋子绑扎得整整齐齐。这人黝黑瘦小,却上下干净清爽,似乎他身上不落灰尘似的。更不同的是,这人手拿一根乌黑发亮的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