鹁鸽旋窝(9)
“他毕哥,你把两根棍都拿过来。” 老汉拿起来人的棍,“他毕哥,你看你的棍,”只见这棍的棍梢已从正中劈裂。 “啊,赵爸,” “他毕哥,你这棍用不成了。你把我的这根拿去吧。” “这怎么能行,赵爸!这可使不得……” “你拿上。这棍,我二爷,我大,都使过。我接上时已过四十五了。你今年才四十二岁,很好。” “使不得,赵爸……” “使得。这棍,说穿了,不过是一根柴罢了,‘降龙木本是一根柴’呀。你也看见了,这棍我都放进老房了。你就拿上吧。”老汉这会的神情澄彻透明,连须发也晶莹剔透。“他毕哥,你知道不我这一招是啥?” “这才是鹁鸽旋窝呀,赵爸!” “很好。最近我一直心神不宁,看来是该无常了。现在我心安了。正月十八他们要给我过寿,家里人多,你也来游上几天。我要是无常了,你帮着把我埋了。” “赵爸……”这人声音再次哽咽,“赵爸,那我走了。
我先回家,正月十五我就来了。” “你先回家,以后可要好好顾顾家了。”
老汉和一群老汉又蹲蹴在村口杂货铺子门口,看着这人离开。现在西斜的夕阳照在这人的背影上,使他的轮廓清晰亲切,甚至有些通体透明的感觉。依然是瘦小的身子,尿素袋子的行李,手里提着一根棍。
老汉混在老汉堆里,又是混沌一片的老汉了。他们现在转过身来,对着渐大渐凉的夕阳,依旧恍恍惚惚地唠叨,感叹,闭目沉思。他们不知道其中一个老汉已是另一个人了——那是对大限知晓,诸事安排妥当,就象一盆火已经烧光,他将火籽在灰烬里埋好,让它静静地等待下一盆火点燃的那种人,因而这个老汉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宁静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