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外年(6)

薛涛的死像一把火，烧了他多年的自持，那些年被苏沐清小心翼翼藏起来炽热，终于在薛涛死了之后爆发。从此，所有的矜持与掩饰都被这份炙热烧的一干二净。
他，苏沐清，就是对薛涛动了真情，自甘堕落，沉在思念与悔恨的欲望里，不死不休。
【5】
封都进了腊月之后事情多了起来。先是除夕夜宴，周璞嘴上说着体恤功臣，可到底是没有放苏沐清从护国寺出来，只是派内侍赐了两道菜下去。
接着除夕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雪。雪压塌了不少城郊的民房，饥民慌不择路，涌入封都，混在街头路边择机谋生，有寻到栖身之地，当然也有冻饿而死的。
不过这些对苏沐清来说都是过耳寒风，觉着冷，却实在有心无力。他本身自己就是笼中之兽，除了吩咐护国寺的住持拿自己的吃食俸禄开个粥铺，也做不了什么。
所幸周璞虽然于做人上没有什么自觉，但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不过几日，苏沐清便从他院里伺候笔墨的小沙弥嘴里听说，封都坊间传闻，周璞让户部工部有头有脸的几个人在启德殿里罚了跪，从他们牙缝里抠出来大几百两银子修缮安抚去了。

事关民生，周璞的民望又高一浪，官员们经过这番敲打也个个夹着尾巴做事，朝局开年稳定，百姓生活得到保障，这事也算解决的漂亮。
本以为过了这事，大家总能喘口气歇一歇，可谁能知道，正月廿八，宫里传出来消息，宸妃薛莹年前染了风寒，这会儿怕是不行了。
礼部几个主事官员连夜进宫，跟着一块儿去的还有护国寺的师傅。苏沐清得到消息后连夜上表，因为送嫁的人是自己，所以希望能扶灵，送她最后一程。
外面的人忙得团团转，周璞却把自己锁进上阳宫，独对灯火枯坐了一晚。等第二天上朝，满眼血丝，寡言少语的说了几句就把所有人打发回去干活。
只有得用大监胡正杰在他身边陪着，苏沐清上的奏表就胡乱的摊开着。周璞怔怔的看着那份表文，良久，他闭上眼睛，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胡正杰见状连忙走过来替他揉。
“你，”周璞艰涩开口，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亲自去一趟护国寺，告诉苏将军，朕体恤他跟宸妃的情谊，但宫妃过世，外臣不宜露面，准苏将军在护国寺自设牌位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