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试杀(7)

8.
梦境从来不恐怖，恐怖的是梦境成真。鹤本想自欺欺人，可这本青纸鹤封皮的记事本让她不能辩驳。
她的笔迹真切记下了自己68段人生，以及68次死亡，她的确堕入过地狱见识过双手沾血的杀人狂魔，经历了疯狂的生死重演，第68次她成功逃脱，那不是凭本事反杀，是写故事的人创造机会，命令她取得结局的胜利，如果同归于尽也能说是胜利的话。
单单开了个头的小说彻底完结，鹤白白充当傀儡，她点了支烟，深深吸入，缓缓吐出。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到即便要杀他也下不去狠手，死心眼地写死自己67回才以必死之心决斗，青纸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或许像她，是写小说的，当然比她细心得多，青纸的台词，她的台词，她写自己的台词，这些都考虑到了，戏中人不曾起疑心；也比她要机警得多，就算只是写字口风也紧得很，静悄悄埋葬第零次谋杀的真相，不教青纸知道，也不教她知道。

鹤不甘心，不甘心又无能为力，这故事不属于她，她无可置喙。
把烟蒂摁进烟灰缸来回碾动，她盯着神圣的句号，举起高脚杯遥敬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士：
“祝贺你，干杯。”
9.
消毒水的味道，和她脸色一样惨白的天花板，时间是熟悉的15点54分，鹤坐起身，病号服袖口空荡荡，稍微动作便哗哗作响。
尽管环境一致，但她明显比此前瘦弱，脚落在地上险些没站稳，只好以床沿为支撑谨慎而缓慢地站立。从床边挪到窗户足足花了5分钟，留给她记笔记的时间又少了5分钟。 
窗外风声大起，云絮四散阳光垂危。她费尽力气勉强把窗户关上了，把手不易拧，她不为难自己，转身坐到书桌前。
抽屉里那本小棺材还在，除此之外还有病历。病历是新鲜玩意儿，她看得仔细，然而医生写得龙飞凤舞连草书大家都不一定认识，通本翻阅下来，她就猜出“精神疾病”和“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