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试杀(6)

鹤紧盯着他，哪怕他依照她设置的情节走近皮包骨的手指着的窗户，她仍然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错过幕后黑手的小把戏。
在她看来男人的后脑勺圆圆的，像小孩子，小孩子为善作恶与权钱利弊之类的杂念无关，此前的他就是这么纯真，正因如此眼前的青纸令她感觉无比陌生。
“你不会比我更惶恐。”他停顿片刻，“你到底想写怎样的故事？”
疑问无解，他被她推出窗外。
7.
你想写怎样的故事。
最后一刻毛骨悚然的鹤忘记同青纸说，她放弃了，无法支配他的行动佐证了她不配当闹剧先知，计划从完美无缺到一败涂地只需人生中的短短数秒，但数秒对于仅有一个小时的生命而言是多么奢侈。
闭上眼睛拒绝佩戴假面的天空之前，她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形容，卖火柴的小女孩。
无止境重生折磨得她深陷掌控命运的幻想，幻想恶兽把凶手撕成碎片，幻想双手环绕就能从风的利爪里抢回火焰，青纸反手拽她手腕拖她共赴黄泉的瞬间她还沉浸在狂喜中，她刻意回避了青纸的话，欢喜又怀疑，胜利来得那么轻易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呼啸的气流夹杂他一句“其实我来杀你”，极夜猝然而至。
鹤没有立刻苏醒，躯体却不像预想的疼痛。隐约有谁在耳旁呢喃，按语音声调分析应该是熟悉的语种，她偏偏听不懂，不过失语困境让她获得前所未有的宁静，世间受人拥戴的宗教教义里曾记载神明是背负着记忆或使命通过胚胎重新降世，胚胎是不会说话的。 
过了一会儿，鹤如释重负地醒来，头枕在成年人的胳膊上，而成年人的胳膊麻得丢了知觉。
高脚杯守卫她的脑袋，并且忠诚地帮忙留下五分之一杯葡萄酒，笔记本在面前摊开，酒渍晕染了钢笔笔迹。
不是她写的，她的字迹。
——他们交颈死去的姿势令闻声出动的人们扼腕叹息，于是妻子病亡丈夫殉情的凄美童话一日之内传遍了医院，对了，那群绿头苍蝇绝不可能错过饕餮大餐，它们会迅速赶来，往腐烂发臭的爱情上涂抹可口鲜嫩的奶油使它卖个好价钱，这样他们的秘密便再也无人知晓，互相憎恨以至于杀死对方的男女将同穴而眠，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