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谢菲尔德(2)
因此当周九良睁眼看见孟鹤堂时,下意识一怔。英国人爱穿西装,他目之所及全是黑蓝灰三色西装,寡淡的像他躺了五天快要躺出感情的洋马路,每个过路的英国人脸上都写着或真或假的严肃——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可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并不像周遭走过的英国人,黑西装不稀罕,稀罕的是马甲里穿的酒红衬衫,东方人也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样富贵派头的东方人身后竟一个人也没有——毕竟东方让洋鬼子吃下大半,东方人在洋洋得意的他们眼中不过是如猪狗牛马一般的玩意,人人可欺的。就算孟鹤堂是做军火生意的大商,处境也并不会好。
男人蹲下来与他平视,西裤高上去,露出一截纤细白净的脚踝。
“Why here?”
“啊?”
孟鹤堂打量了他片刻,重新问道,
“哪儿来的?”
“山东。”
“会什么?”
“三弦。”
“这什么?”
“三弦。”
这年头不光是东方不太平,连西方街头卖艺的都算刀口舔血,三弦这种纯东方的乐器西洋人难以欣赏,吃不上饭是正常,难怪流落街头。孟鹤堂顿了顿,
“会唱二人转吗?”
“会。”
“跟我走。”
之后的一整晚周九良都在想——他既然只是要个同性床伴,问我会不会唱二人转做什么?难不成床第间云雨翻覆还要他唱二人转助兴吗?
攀升至顶峰时五感的景色最是混沌难分,周九良恍惚间听见一句话,或该说是一个词。
声音太过含混,他或者听见了,或者只觉得是个幻觉。总之怀里的人像猫一样拱上来,抱着他的肩膀发出满足的叹息,
“留下吧。”
门外枪械的声音和脚步声他是绝不会听错的。
方才满身的暧昧热气顿时冷了大半,察觉到周九良的僵硬,孟鹤堂抬起戏谑的眼睛看着他,
“怕了?可你走不了了。”
周九良的下齿包在皮肉里动了动,轻松扯出一个一闪而过的笑,
“没有。”
“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