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文案拓写/渡鸦(2)
既是不能带来大富贵的玩物,漂泊了大半辈子,也苦了大半辈子,沦落至今,居无定所,身无长物,只存一老躯残喘至今,饮啄之间,皆是报应啊......老翁说到这里,难抑心中悲苦之意,掩面痛泣,我观之心有不忍,便出言好声安慰,听到他说擅长傀儡戏,便哄着让他奏起盘铃,作傀儡戏表演一番。
闻言,老翁收起眼中的浑浊,又从布袋里摸出一块三尺见方的红布,置于地上当作戏台,左手执着铃柄轻轻一摇,铃声脆响之际,红裙飘动,舞姿轻盈,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眼角的那处珠泪,更添几分婉媚。火堆旁,老翁枯瘦的手指灵活地转动,丝毫不像这般年纪的这么有力,葳蕤火光中,淡淡的橘红色爬上了木偶白皙的脸颊,长袖回旋,半遮粉面,羞怯之下,曲罢终了。
边上的我早已看呆,久久未能回过心神,深深地陶醉其精妙绝伦的舞姿之中,难以自拔。明明只是一个木偶,此刻看去,分明已是活人。
屋外风雪更甚,狂风怒啸,破陋的寺庙难敌这强烈的冰寒,屋瓦缝隙间零零碎碎掉进了不少雪花,落在老翁灰白杂乱的头发上,更添凄凉。老翁拉了拉身上的粗布麻衣,抱紧了怀中的木偶,只是抱得再紧,也难再多出一丝温暖。
“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一牵舞步如飞,二引自知进退,无心之物,举手投足却未曾违背;粗陋之技,借你兰花指捻红尘似水,演离合相遇悲喜,恃美扬威;如今,我一身褴褛,怎配你一身红衣彩绘!秋白发尾,难再与你并肩行山水!”
老翁惨然一笑,骤然间,将怀中的木偶奋力扔进了火堆之中!
我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一场寒风夹着冰雪吹了进来,火星飞扬,贪婪的火舌舔舐着木偶的身躯,娇艳的面庞上,那滴珠泪渐渐融化滴落......太可惜了!我扼腕而叹。
突然,木偶婉转而起,娇柔的身躯朝着盘坐中的老翁盈盈一拜,姿若生人,泪痕斑斑,半片殷红轻抿,嫣然笑之,咔嚓一声,木偶碎裂,逐渐壮大的火焰,慢慢将木偶的残躯吞灭......
唯剩老翁守着火堆,忽而笑,忽而嚎啕,状若癫狂:“没了......什么都没了!”
“没的好啊!就剩我一个人了!”
地上的火苗肆意地舞动,火光迸溢,嵌在黄泥墙的身影微微颤抖,隐约间还能听到一句回应......
“就剩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