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青】三天三夜(12)

他神情淡然地离开了医院，回到家里，诸葛青已经先睡着，他蹑手蹑脚地换好衣服躺在诸葛青的身边，准备入眠。今夜并非他值班，不过是赶来送那位女病人一程。他做过许多这样的事——为即将离世的人们编造一个美好的梦境，然后看着他们在美梦中长眠，免去了死亡的苦楚。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似乎能从里面得到一丝慰籍，一段人生能拥有好的结局，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他并非为人人如此，只取决于对方值不值得拥有一个漂亮的终结，上一次他送走了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白血病夺走了年幼的生命，他给他制造了一段快乐的时光，陪着他完成了许多愿望，最后亲手将惨白的被单蒙上了他的脸。
他对死亡早已麻木，与其说是麻木，倒不如说他深知人类的一生太短暂，而如今他身为“人”，哪怕是角色扮演，也应当好好地对待自己的一生，学着像人类一样忘却痛苦铭记快乐，也像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对未来心怀希望——尽管他如此明了，他的余生总是过分地漫长。
对他而言，送走那些人除了出于好意，便还有对曾经惨死他手的人发出忏悔——是的，他再怎么克制自己嗜血的欲望，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总会有失控的时候，无论他愿不愿意。他过去常常对着那些人的尸体陷入长久的沉默与自责，他的人生本就足够晦暗且跌宕，却又在断送别人原本平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