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2)

老人将枯草点燃，茂密的草堆燃起一阵青烟。
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绚烂而美丽。轻轻刮起的秋风，卷起蓝烟游荡在天际，就像此时做饭的人家烟囱中升起的炊烟。
老人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凳上。说是石凳，其实是一块被山雨冲刷得光滑的大石头。老人在埋葬老伴时，从远处找来这样一块石头。这块石头似乎也在等待他，就静静地卡在几块岩石之间。老人一步一步地走，怀中的石头感觉很沉重，使得他不得不时常歇息一会儿。老人把石头放在土坑旁边，时常坐在那里，感受山间的风和小雨，触碰自然的纯粹和意蕴。他坐在墓旁，仿佛坐在老伴旁边。事实上，他也确实坐在老伴旁边。只是他在外面，老伴在里面。
抽完一袋旱烟，老人起身离开石凳，将土坑里的遗烬用细细的山土掩埋掉。老人按着原路返回，走过刚才的脚印，踩在深绿枯黄的野草上。老人看见前面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一只同样年老的郊狼。
老人看着它，它同样看着老人。老人摸了摸腰间的烟杆，郊狼伸了伸无力的爪子，露出了差不多全掉光的牙齿。
老人慢慢地走向郊狼，腿脚不便的他并不打算跑。郊狼慢慢站了起来，干瘦的腹部露出几排肋骨。
老人将手中的烟杆狠狠地砸向野狼，野狼腹部瞬间陷了下去。老人原本打算借此摁住野狼的头，却不曾想刚扑上去，野狼便咬在老人的左臂上。

正值深秋，老人却只穿了单薄的衣服。野狼并不锋利的牙齿刺穿了薄薄的衣服，嵌在老人干瘦的肌肉上。
老人倒在地上，与野狼扭在一起。野狼死死咬住不打算松口，老人则捡起旁边的烟杆，一下一下地捶打在野狼的脊背和肋骨上。年迈的野狼身上并没有浓密的毛发，几下捶打之后，灰褐色的毛发掉落，露出了满是伤疤和褶皱的皮肤。野狼的牙齿一点点渗透进右臂的肌肉中，牙咬处淌出暗红的鲜血。手上的伤开始影响老人的思维和力量。老人捶打的力度渐渐变小，挥舞烟杆的幅度也变小。最后，老人不能再挥舞烟杆，停了下来。
野狼咬住左臂，舌头开始舔舐留出的鲜血。老人的血流进野狼的喉咙，流进他的腹部。淡咸的鲜血刺激野狼的神经，激发野狼远古的嗜血性和野性。野狼开始用爪子撕扯着老人的袖子，一点点将老人扑倒在嘴下。
老人并不能与一只野兽角力。年迈的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再给予野狼有效的伤害。老人好像想起来什么，将烟杆倒过来，右手握住烟嘴部分，对着野狼的满是褶皱的皮肤，用力戳上去。
手上的伤越发得痛了。
野狼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同样年老的猎物，如果能吃掉这个猎物，它就有力气慢慢爬到浓密的草丛中，找到兔子的窝，或者爬到灌木丛里面，找到野鸡产下的正在孵化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