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短篇——无名者之歌

试水。
我望了一眼男爵，他微微低着头，专心地盯着地上的干草叶。这种沉默对我和他之间的默契早已而言竟然也变成了一种享受，事实上，每当风雨在我的胸中奏响——就像此时，曾经的骄傲与愧疚酣战淋漓——他专注的样子总是让我暂时从命运未知的牢笼中脱出片刻。
于是，像过去的十五年一样，我蹲坐下来，陪着他盯着干草出神。
我记得父亲把男爵的缰绳交给我时的目光，那可是家里模样最为出众的马。我记得他牵着男爵，把我叫到庭院的中间，接着抓耳挠腮地吟诵了几句宫廷诗人的名句。那副窘迫的样子他自己也不能接受，于是他把男爵交给他的儿子后，便接着把场地交给了我的母亲。但我看得到他的兴奋，他或许在我身上看到了很多。或许他还会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和他过上一模一样的生活：他将在王国军队得胜归来的庆功宴上，偷偷背下诗人的几句歌词，回乡后唱给心仪的小姐，娶她为妻，最后在晚年把这些歌教给自己的儿子。年华从他这里夺走的，在他眼中，终究要还给他的儿子。
说起来，我的母亲竟然没有这个老牌的破落贵族多愁善感，她只是牵着我的手，把我送上马背。就在父亲刚刚吟诵的蹩脚诗歌中，勇士出征的黎明时分，富有涵养的女士会严肃而高贵地拒绝亲昵，她们会祝福自己的亲人，而接着在离去的背影中默默拭泪。我知道，这个出自男爵之家的女士在婚后终究变成了一位母亲，而母亲无需故作端庄，唯一令我心碎的是，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佝偻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