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冬【一】(2)

她只能靠喝茶来维持清醒。
困倦时喝上一杯浓茶，是她在西南联大时留下的习惯。
一直留到了现在。
只是，她本是不喜浓茶的。
她最喜欢那种有淡淡茶香的茶叶。但云南盛产紧茶，那战乱年间，物资本就紧缺，有茶喝本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再去要求更多。
她早已对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习以为常。
和她不一样，杨主编是喜欢喝咖啡的，她的办公桌上，总会出现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主编看她有时困得难受，会为她泡上一杯咖啡放到她的桌子上。她总会笑着婉拒杨主编的好意。
因为比起浓茶，她更受不了咖啡的味道。
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她很讨厌吃苦的东西罢了。
她曾经尝试着抿过一口，苦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杨主编在她生日时送了她一包咖啡，她到现在都没有冲泡过一袋，一直把它放在橱柜的最里面。
辛连总是笑她，笑她吃不了苦。

她懒得辩驳，应上一句，可是我看过小凤仙的锁麟囊。
辛连被她气的跳脚，甩下一句明天我要名单，拿着书本气呼呼地去了学校。
看着他 吃瘪的样子，她得意的笑了笑，继续着刚刚被打断的工作。她在纸上工整地誊抄写上一个名字，注上死亡时间，以及他们干完这一票得到的报酬。继而放下钢笔，拿起手边那只溅着斑驳血迹的毛笔，蘸上一点朱墨，轻轻地将本子上的一个人名划去。
她眯起眼睛，活像只逮到猎物的小狐狸。
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的苦楚，心里会抗拒再接触任何苦涩，包括食物。
她找出了那包沾了灰的咖啡，轻轻掸去上面的浮灰。她撕开包装，拿出一小袋，冲泡好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杨主编说，如果觉得苦，可以在咖啡里加糖和牛奶。
她找出了糖罐，想了想，又把它放了回去。
世间哪有这么多甜可以供她这样挥霍。
她拿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