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暖阳（一）

这天，是北京的初雪。
北方的雪，总是下的很爽朗，大片的雪花缓缓飘落，不一会儿就染白了青石砖的街道，四合院的屋顶，和和隔壁老大爷的那辆三轮车的遮阳盖。
像这样大的雪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珍贵玩具，一觉醒来往窗外一看，瞥见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便是连暖烘烘的被窝都舍不得赖就要穿戴整齐往院里跑的。
大院里孩子们吵吵闹闹地打着雪杖，过一会不知谁又想出一个新花样把沙包也拿出来加入“战场”，这群孩子年岁不等，有两三岁的娃娃，也有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还有两三个大人抱着还不会走的孩子站在一旁笑盈盈的看。大家穿的衣服都不是很厚，嬉笑打闹的孩子们跑跑跳跳的没觉出冷，一旁的大人却不一会就叫了几个小一点的孩子进屋取暖去了。
一个孩子玩得太开心，一不小心把沙包掷到墙外去了，这群孩子顿时安静了不少。
是的，这对孩子们不是一件小事，因为这院子的门是常年锁着的，只有好心的人来献爱心或者无儿无女的夫妻来领养孩子的时候，那扇厚重大铁门才会开合那么一下，像离了水的的鱼的费力呼吸。
“这怎么办呀，九郎？”“肇事”的孩子有点怯怯地发问。
其他几个孩子也有点无措地一齐看向杨久郎，那是他们的孩子王，虽然不是他们中间最大的，却玩得最开也总是最有办法的，遇事找杨久郎准没错。
“嗐，我去拣回来不完了？你们该玩接着玩，顺便帮我看着点儿老师们。”一个小眼睛，长得白白的的九岁男孩儿说着就顺着墙边的那颗古树攀上墙头。
这场雪显然还没有下尽兴，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刚刚留下的宽大脚印就被雪覆盖，只剩一个浅浅的凹陷。杨九郎趴在不算很高的墙头上，拿小眼睛四处张望着，想先看看沙包掉哪儿去了，目光却被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吸引过去。
那小孩看起来七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厚羽绒服，应该是放学了在往家走，两只小手插在兜里，小脸微微仰着，步调零散走得很慢，像是根本不着急回家似的，嘴里还轻轻哼着小曲儿。
明明初雪未霁，太阳还是灰蒙蒙的， 可杨久郎却觉得像是有一束特别亮的光照在那小孩脸上似的，小孩的脸冻得有点红，有几片雪花在那脸颊旁轻轻飘落，在那束光下显得格外好看，让杨久郎想起去年跟老师出去玩在公园里看见的那株红梅，盈盈傲雪，高傲又难掩妩媚。要说最大的不同，就是眼前这小孩可爱极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把他的小脸捧在手心里。
他看的出了神，直到院儿里的孩子们催他，才回过神来，看小孩要走远了就慌忙朝他喊了一句：“那小孩儿！”
小孩听到有人叫，像是什么美妙的事被打断了一样，稍愣了一下，才扭过头循着声音看向他。
那双小狐狸眼睛水汪汪的，突然对上杨久郎的眼睛让他的心痒痒的，那有星星的眼睛眨巴眨巴疑惑又有点……害怕的看着他。杨久郎只以为是自己太唐突吓着他了，语气温柔了好多，双手一撑蹲在墙头上对他说：“我叫杨久郎，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垂下眼睫转身走了，只是脚步比之前快了些。杨久郎仍旧笑没了眼睛得望着小孩的背影，直到人家走出老远了才想起来，哦，沙包还没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