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5)

脚下的大地开始晃动，地洞中发出呼啸的风声，白色的粉末在洞穴中翻滚喷涌，混杂着草皮与尸体的腐烂恶臭冲向天空，空中的积雨云被如此高强度的气流冲击刺出了一个大洞，白色的雾气结成冰晶，化作遥远冰河时代的双翼，我仿佛能看到这一对翅膀的主人在半空中盘旋，在曾经在灯火通明的村庄空中滑落，像是为了庆贺丰年的瑞雪。孩子们和大人们走出家门，点起爆竹，触碰着每一朵雪花。
我望向天空，昏黑的帷幕也望向我，白色出现在每个角落，像是水果表皮上的白色纤丝，或者是逐渐发霉蛋糕上的霉菌。它们狂野的生长着，无尽，无边，无际，永不停歇。侵占星空，吞噬大地，我有种奇异的预感，冬日降临的前奏并不止于此，也并不会终于此。耳边依稀能听到的爆竹声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逝了，我开始感到肢体僵硬，肌肉自顾自的颤抖，胡乱摇晃的大地再也无法让我站稳，关节发出清脆的折断声，我仰面倒下。
有些东西顺着我的食道缓缓向上爬行，最终拥堵于咽喉，炙热的仿佛要燃起火来。直到它们被瑟缩的肌肉挤出，我才看清它的样子——那是最后一道属于我自己的温热气息。它们顺着风摇曳，飘散，我努力的睁着眼睛，也无法看清它们的消失，白色很快蔓延到视线的边际，在我的眼角结下一层滚烫的冰。

我感到晦涩，黑暗，和仿若宇宙终结的温度。
天地结霜。
四“近日，受西伯利亚冷空气影响，我省多地爆发强降雪天气，提醒各位市民，天气转冷，请注意御寒保暖，下面是省内各地区天气预报......”
刚刚下班到家的男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马上关掉了电视。
“女儿，别害怕了。”他抱起沙发上身躯团起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点开房间内的空调，将空调的温度不断提高，26度已经是温度的上限了，他将怀中的孩子放到大床上。耐心的轻轻拍打起来，似乎是因为惊吓受到了安抚，没过多久，孩子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他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站起身来，他还有一堆的工作要去处理，向公司申请的陪伴孩子在家处理已经是对他十分宽容了，他必须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和最近领导的提拔。
他转动把手，却感到意外的冰凉与僵硬。门锁很久之前就有些损坏了，这点阻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另外的冰凉让他想到冰箱中存放的啤酒，奶酪，与甜点的触感。他突然觉得今晚或许需要放松一下，让自己因妻子失踪而紧绷的神经缓解一些。

他无意识的咽了一些唾液，用力扭开似乎有些锈蚀的门锁。
门外传来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