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小贺》(10)

贺五站在贺府门前抬头看着牌匾上赤金的两个大字，此时是正午日头毒辣，他一介水鬼本不能如此堂而皇之地立在太阳底下，幸好有人为他撑着伞。
为他撑伞的是个乌发及腰穿着一身黑绣花袍子的男人，长相极为艳丽，像志异怪谈里的画皮精怪，撑伞的手比街口寡妇家的豆腐还白。
贺五又看了半天，直到路口经过的人摸着胳膊喊冷才低下头低声道：“走吧。”
撑伞的人点点头，将黑伞向贺五的方向又倾斜点避免阳光刺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迈腿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走了一天一夜，一鬼一妖不觉得累，慢吞吞地回到了那片沉浸贺五尸体的湖，只因湖边生长着一棵有千百年岁月的大槐树，湖的别名莫名其妙就成了大槐湖。
贺五化成鬼之后就靠着这棵大槐树的灵气才能吊着魂魄。
只可惜槐树精只会听不会说，贺五想要报恩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报，只能每日夜间从湖底爬上来靠着槐树和槐树精默默不语看月亮。

看完了十二个圆缺贺五打算走了。
他问槐树精愿意跟他走吗，槐树精坐在树上垂眸摇摇头，乌黑的头发在风里飞舞。
于是贺五便一个人离开，临走时槐树精把大黑伞送给了他，还赠予他一根挂着花的槐树枝。
后来的两百年里，贺五用着这一把黑伞和槐树枝把贺家上下十代灭了个干干净净，被水淹死、被火烧死、撞邪、遇鬼……死状不计其数，贺府成了实实在在的凶宅。
槐树精坐在树上听风，风里有孩啼有鸟鸣是人间的声音，他活了几千年也听了几千年，却始终学不会人说话，两百年前有个人花了一年的时间来教他都没能教会。
不会就不会吧，能听懂就好。
他咬着树上的槐花无所谓地想，也不知道贺五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临走前收了自己的槐树枝就要一辈子陪着自己，可是都已经过了两百年也没见他人，不对，是没见他鬼，就连湖对面的山头都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