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卫国战争短篇小说《团的旗帜》(7)
母女俩就这样把这面团队的旗帜保存了一年又七个月,她们深信:苦难的日子一定会过去,过世了的白洛格鲁德的遗言一定会实现。总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军队会顺着亲爱的波比夫卡的绿树成荫的大道行进,那时候她就要把正面浸润着战士和烈士们鲜血的旗帜,把这面使她经历过这么多灾难,不幸和考验而保存下来的旗帜骄傲地呈现给他们。
这一个日子越来越近了。德军辎重队沿着公路经过波比夫卡,络绎不绝的向第聂伯河开去。这些队伍已经完全不像两年以前开向东北方向去的时候那样排成整齐的行列了。隆隆的声音充斥了辽阔无际的平原,弄得烟尘直冲云霄。所有那些威风凛凛的汽车都到哪儿去了?那些大炮,那些强有力的坦克,那些数不清的熨斗形装甲车都哪去了?法西斯匪徒们究竟在哪儿把所有那些他们认为所向无敌的钢铁,全欧洲各国为它们熔炼出来的钢铁全都丧失了呢?
丧失了这些机动车辆,他们向剥去了壳的蜗牛,再也吓不到人了。疲惫的,满脸胡须的士兵们穿着破破烂烂的军服,拖着破裂的皮靴,或光着脚驱使着牛马蹒跚而行。沾满尘土的汽车装着谷子,家具,毛褥和各式各样抢来的破烂东西隆隆开过。虽然驻扎在村子里的士兵还想抖抖威风,胡吹他们再重新调配力量。乌里扬娜却懂得他们是在撤退了,就凭这一个消息,他仿佛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变得硬朗,变得年轻了。每天早晨天没还亮她就起身了。她站在普肖尔河旁边的一个山岗上,满怀希望的凝视着东方。那儿,朝阳正从柳树梢头升起,那些柳树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宁静的晶莹如镜的河面上。
随着德国人的逃跑,在波尔塔瓦草原上传播着各式各样的谣言,说德国人在最后逃跑的时候就更加丧心病狂。他们把什么都烧掉,把牲畜宰杀或赶走,把马匹都打死。夜晚火场的红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经久不息的一直烧到天亮,火光把半边天映的通红。
乌里扬娜想起了这面旗帜,旗帜会同屋子一起烧掉的。忍受了多少痛苦,经历了多少灾难,现在一下子在这最后关头,竟不能把它保存下来吗?
她和女儿商量了一番,决定把旗帜带在身上。母女俩把旗帜从还是由已故的巴维尔·特罗菲莫维奇珍藏起来的那个小包里取了出来,打开套子,把它包在洁净的麻布里,然后把麻布缠在自己身上。她就这样生活着,日日夜夜,一分钟也不和它分离,她谨慎而又警惕,怀着激动的心情随时倾听着这降露的早晨从普肖尔河后面传来的隆隆炮声。
战线越来越近了。驻扎在波比夫卡的德国军队半夜里就要紧急撤退,他们开始烧住房,板棚和麦堆。他们从村头的教堂那边烧起,乌里扬娜和玛丽伊卡站在菜园里,浓烟和火场焦臭的气息使她们感到窒息,她们猜测着德国人还来得及烧掉他们的屋子吗?这时候门口驶来一辆机器脚踏车,一个翻译跳下了驾驶员后面的座位,一个军官从侧车里爬了出来。乌里扬娜认出他就是雷石基洛夫卡的德军司令,他满身灰尘,肮脏不堪,长着一脸红胡须。可是即使在面临到撤退的时候,他也许还没有丢掉,获得一枚一级十字勋章,晋升一级,而最主要的还没有丢掉让他离开这条一切都在爆炸轰响,一切都在苏军强大压力下分崩离析的,可怖战线归国去休假一个月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