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铏笔下《聂隐娘》竟隐藏如此多奇诡之事！（五）归家(4)

“我身子脏了，不敢让他们蒙羞。”说完一头撞在大石上，登时血流一地，身子不住抽搐，似乎痛极了。
但她脸上却带着笑意。
聂隐娘看得心如刀绞。倘若换了旁人，她自然愿意驱使飞剑绞断对方心脉，好让人走得痛快些。
但是此刻面对范二女，她却连半点力气也无。只觉浑浑噩噩、天地塌陷：因着自己的手，生生将一个团圆之家拆得支离破碎、泯灭人间。
当她回过神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一阵凉风吹得人心寒。
聂隐娘将范二女草草掩埋，尔后在坟前枯坐，无灯无火至天明。
天际浮现鱼肚白时，聂隐娘才收拾好心情上路。
路上终于见到磨镜少年口中的战乱景象：村落中——行者愁怨、哭声振野；逃难途——折骨为炊、易子而食。
范二女自尽以来，心中积攒的愤懑终于爆发，指天骂道：“勾结富户、残杀无辜的事我见着了，你口中以剑仙之术、止天下乱战在哪里？ ”
一直潜隐在旁的尼姑听闻责问，才知道行踪早被察觉，当下一声冷哼，架起飞剑向魏博而去。

聂隐娘再不迟疑，御剑直追。
……
尼姑飞得三刻钟，压低剑势，恰巧停在聂府后院，只听得房中男女叹道：“你这一季两套衣衫的做着浪费了好布料。”
“上月我似乎见着她身影，就坐在后院鱼池旁的石头上，只是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你这是思念太过，得了癔症。”
“隐娘学艺已经五年，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你我夫妇亏欠她良多，我只想弥补一二，可惜我儿一件也穿不着。那天杀的贼尼……”女子咒骂了几句就忍不住啜泣起来。
尼姑听了几句，终于咳嗽一声，隔空对着卧房朗声道：“聂押衙，令嫒学剑已成，现下把她送还。”
“师，师太！”卧房中聂锋一惊，想起方才妻子的斥骂言语，也不知被对方听去多少，勉强应道：“师太且容聂某整顿衣裳，于客厅酬谢一番。”
“不必了。你我因果已了，见与不见并无差别。再说，倘若见了再起波澜，令正只怕又要不高兴。”
“啊~哈哈，拙荆愤懑之言、失之偏颇，还请师太见谅。此番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睹师太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