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4)

与老唐不同，老连三儿很少和别人交流，我从没见过他去窜门，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没有出过家门，每次我路过他家门口时，他都蹲在厨房门口，手里要么捧着碗吃饭，要么就是在修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能熟练的操控机器，那机器在他的手下运转时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闪闪发亮的针头在鞋帮里刺进刺出，不一会儿就能缝好一双鞋，缝完以后他还会用小锤在鞋子上敲打一遍，尽量让鞋子恢复到以前的形态，然后涂上鞋油擦亮，完成这最后一道工序后一双鞋才算修完。经他的手修完的鞋子比新的还结实，老连三儿真是个优秀的修鞋匠。而至于老唐的二哥老和我就没什么印象了，我和他也只是见过极少的几面。
有次周末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了一个故事，这故事年代久远是关于老唐家的。那天傍晚大家像往常一样在桐树林里聚集，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老人突然说起了老唐家的故事，我听得入神，他们说老唐家以前是我们村的地主，而我们村的人都是他家的长工，我们村现在种的地，要在以前就都是他们家的，他家的人很坏，每年给的粮食都不够吃。解放后他们家被打倒了，老唐的太爷第二年就死了，老唐的爷爷没几年也死了，老唐爹娘的下落没人知道，最后到了老唐他们兄弟三人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了。说到这大家都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听完故事第二天我就经历了那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那天是星期日，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下午要去村后的鱼塘洗澡，那天天气非常炎热，我在菜园里摘了一个又大又红的番茄，在刚打好的水里冰镇一会儿后，就拿着出了门，我边走边吃，而我在路过老唐家门口时停了下来，因为他家门口当时至少围了十几个人，确切的说是在他家厨房门口围了十几个人，并且都是男人，他们在七嘴八舌的的讨论着什么，并且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狡黠的笑容，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向厨房内张望。我很好奇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于是顺手爬到路边的一摞预制板上，我踮着脚尖才勉强能看到厨房内部，但我只看到了一面被烟火熏黑的墙壁，显然这面黑墙不是谜底，我并不甘心，于是又跳下来，跑到他们背后，蹲在地上再次向里面张望，我在二十几条腿的缝隙中，隐隐约约的先后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老连三儿，他坐在板凳上正抽着烟，这太熟悉了，我一眼就认出是他，而另一个身影我却没有认出，当我看第一眼时只看到一个蜷缩在秸秆里的模糊身影，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当我再看第二眼时只看到了一团乱蓬蓬的头发，上面还粘黏着很多像泥土一样的脏东西，直到我看第三眼时，那个身影突然抬起头做了一个动作，他用长长的指甲抓了抓脸，然后又害羞的捂着脸笑起来，而当我的视线再往下移动时那一刻就像有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脑子，那竟然是一个赤裸的女人，她袒露着微微凸起的胸部，破烂不堪的裤子只勉强遮住大腿和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