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之人【短篇】(2)

“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对他们来说，这就成了他们活着唯一的期盼了，是那游离在孤魂野冢的世界中，垂下的蜘蛛之丝。且不说他们除脑子外没有其他什么了吗，因为他们为了追求那脑子里的喃呢，付出了种种生活为代价，这样子，值得吗？他们又怒吼着说“不值得！不值得！”。那以他们大脑为主导那卑微的灵魂，能为这世间带来什么，又能从世间得到什么呢。自此，摩西开始分海，莎士比亚开始演绎，苏格拉底开始思考，孟德斯鸠开始构造，波德莱尔开始痛诉，尼采开始追寻自由。如果他们的大脑真是上天馈赠，那他们应当沉沦。当现实开始压迫，他们不得不去重新审视他们思考的一切，是否真的予现世的归统有着进步的作用，这也是大脑给他们的，他们的使命。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真的如同瑰宝一般令人羡慕吗，他们很想去相信，但他们隐约看到了谁的主导，开始认为他们的大脑，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的一切，都成了大手引导下的巨大阴谋，他们看着那天空中，大手搅开的巨大漩涡。
他们迷茫了，所有的喃呢都成了恶毒的话语，所有的思想都成了枯萎的鹤兰望，他们疲倦的摊开双手，去践行他们不习惯的“活着”。

但丁应在永无止境的地狱中游荡，没有一点儿光亮；雨果不应再痛诉教会，而接受被授予殿堂主教；易卜生应该折断他的笔头，上街跟着学生去游行。拜伦、雪莱、大仲马，福楼拜，狄根新，夏洛蒂；应该烧掉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他们都是被赐予的大脑，是别的人，别的什么人使他们这样的，他们被掌控了，不知被什么人。那些幻想，噢！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伤害着所有人的幻想！它们喃呢，它们直接传递到现代人的大脑，让他们无所适从。他们叫喊道“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已经不再想拥有这样的大脑了！”
于是，他们的大脑毫无防备地放在台面上，市场上来来去去的人群，挑选着一截截的大脑，带回家，煮了，炖了，吮得一点儿也不剩。
这栋大楼前，站着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站在这儿许久了，时值冬季的夜晚，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一场清澈的小雪。大楼下是一片窄窄的人行道，旁边只有一条双向的马路，路边停满汽车，人行道共享单车摆放得整齐，蓝的黄的，但黄的逐渐少了，快要被蓝色替代了。马路一旁是护城河，河上砌着大理石的护栏岩。这人就倚在栏杆上，看着这条不知流了多少年的护城河，缓缓的叹着气。在这个夜晚的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上，程启皱了皱眉，拂去那片云彩，整了整他翻新的尼龙大衣上的领子，走进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