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烦恼什么(3)

他再次借到这双鞋的时候，他写名字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洞。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会有一个朋友，一个猴子朋友，不是那种总是出现在树梢或者旗杆的手脚麻利的孩子，而是一生气就会露出牙龈的那种，姑且就给他一个名字，叫不生气。不生气是真的不生气，他和不生气是在厕所认识的，恰巧在尿槽前会面，抛体运动的快感让不生气塌下了肩，无意间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他。“哟，不错哟。D罗的球鞋。”尿也就随着视线飞到了球鞋上。不生气自然不生气，生气的是他。他勾起腿，在洗手池冲球鞋。不生气跟他说，洗了就更湿了，这还怎么穿，你等着。不生气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自己的鞋，说着要让他先穿。他看不生气穿了双拖鞋，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接过不生气的鞋，先穿了一天，他染上了脚气。他之后到不生气班上问了，不生气上下学都穿拖鞋，怕出汗加重脚气，到了学校换成运动鞋，怕脚气臭到同桌。他想了不生气那天是怎么过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何贻琦和他的相识，是通过不生气。不生气高中毕业后去卖烤串，在美食街里有一个临时的摊位，乌烟瘴气的美食街并没有被时代所淘汰，人们喜欢这种烟火气的地，和别人挤来挤去，迎面扑来水雾和混杂的香气。何贻琦练完琴脑袋发蒙，胃液翻腾索求一碗清汤面，鼻子和舌头却率先背叛，何贻琦在不生气的烤串摊前驻足，那炭火可猛，生着看不见的烟气，热浪一波波袭来。不生气的脚臭应该还是没有治好，何贻琦有些明白面前的烤串摊老板为什么没有去卖清汤面。辣椒孜然以及肉香再浓烈，何贻琦还是能够嗅到一丝脚气膏的味道。何贻琦遇到过一位年轻的乐迷，他拥有着敏锐的感官，能够闻到何贻琦琴弦生锈的味道，听见弹拨中与指甲不平整出相撞的声音，那位乐迷好像叫做什么阿松。何贻琦惭愧自己的迟钝，即使在练习中获得所谓的相对音感，也只是相对偏差不超过2度的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