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体面人(4)

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都说了他是因为说那些话，给打回来的，谁知道他那嘴里能蹦出来啥，万一你也变成他那样，咋办？
我没再点头，道了声晚安就回屋了。
打那之后我还是每天跟傻子打着招呼，似乎他也忘记了那天的不愉快，我对他的嘲笑，和他对我的恐吓，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但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疑问一直没得到证实，就是他手里那个能救命的手电筒。令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我会亲自证实。
五．
时间飞快，转眼间我已经是个成人了，在城里找了份工作，买了房子，谈了个女朋友，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可女朋友家里那边却不断催婚，这让我多少觉得有些烦躁，终于找了个不错的日子，先把证给领了，算是先安抚住女朋友的心。
领完证就要办婚礼，爹娘在老家安排了一场，我们开着婚车赶回老家，路过傻子门口，我叫上他，递给他一包中华，他双手接过，显得有点毕恭毕敬，说，这可是好东西。
我笑了笑，让他等会过来吃饭，他点点头，表示接受我的邀请。
繁杂的仪式走完，我和老婆挨着桌敬酒，农家酒席的桌上往往都是一片狼藉，上礼的人没有几个是来认真吃饭的，大多都是菜刚上桌，几筷子就给夹没了，更有甚者直接拿袋子整盘装走。这些对我来说都见怪不怪了，倒是城里出身的老婆，有点不习惯，一直在跟我抱怨，让我有些疲于应对。

一桌桌走着，一桌桌的残羹，宴会才刚开始，这已经有点结束的样子了，一个正襟危坐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是傻子。
我拿起酒杯走到他身旁，上下打量着他那一身笔挺的西装，我意识到这正场宴会除了我，就只有他穿的最正式。
他看到我来，急忙起身，双手端着茶杯，说，以茶代酒。
我没逼他，反而多少有点同情，问，吃饱了么？
他笑着点点头，但干净的筷子出卖了他，我去厨房掰了两个鸡腿，又拿了两块大白馒头，过来递给他。
他双手接过，像之前接烟时那样毕恭毕敬，把鸡腿和馒头在桌上放好，细嚼慢咽。
我突然觉得这人并不是个傻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向我展示他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词：体面。
我刚想问他手电的事，就被一旁的长辈拉走了，酒一杯杯下肚，我也渐渐忘了傻子的事。
六．
晚上，我送走了最后一个远房亲戚，站在村口，脚底像穿了滑轮，止不住的滑，路上漆黑一片，只凭着残存的意识和记忆，慢慢的往回走。
突然，一声叫喊使我停下了脚步，刺眼的灯光打在我的前方，一条不浅的水沟赫然出现，我吓了一跳，瞬间酒醒了一半，我顺着光源寻过去，是傻子。